“昨天啊……”杜缘筝嘴巴动个不停:“我梦见我要代表学校参加农科技艺竞赛,结果我们科主任竟然说本来他还很期待这一届也能拿到好成绩,再次替学校争光的,没想到参赛选手是我,科主任的美梦就粉碎了。什么嘛,这么瞧不起我!”
虽然只是一个梦,但杜缘筝十分在意,她甚至开始怀疑畜牧科全体师生都有这个想法。
徐胤书明白缘筝的忧虑是其来有自。这个光荣传统、但也是沉重包袱的冠军头衔,让二年级的学生感受到偌大的压力。
不只是畜牧科的学生神经紧绷,他还听说家政三的学姐因为受不了严格的训练而和指导老师爆发口角,而普通三的学长夜夜恶梦,甚至严重到白天考试时把原本记得牢牢的知识全忘光。
三年级学长姐的态度直接影响到二年级学弟妹的心情,即使神经线粗大的杜缘筝也不例外。而徐胤书的因应对策就是——静静听缘筝发牢骚。
杜缘筝说着说着,终于觉得累了。把情绪垃圾倾倒而出,她觉得愉快,吃进嘴里的冰品也变得更甜。
看着缘筝吃相可爱,徐胤书使将自己盘中尚未吃过的樱桃圣代拨到绿筝盘中。徐胤书只希望,缘筝能随时保持快乐的心情。
服务生正在吧台上刨冰,杜缘筝立刻低声对徐胤书说:
“挫冰,我最讨厌挫冰!你知道吗?星期三我们解剖一只在冷冻很久的山羊,老师还用凿子将山羊储存在瘤胃里被结冻成冰块的绿色牧草给弄得像绿色挫冰。你想想看,一坨挫冰从羊胃里挖出来,你还敢吃吗?”
真是要命的想像力,明明是两个不同的材料却能被缘筝扯在一块儿,徐胤书顿觉自己已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更恶心的是,”杜缘筝还在滔滔不绝:“我们同学还用锯子锯断山羊的角,那看起来就像巧克力棒,只不过臭了一些。”
徐胤书看着盘中的巧克力棒:“还好嘛!不是很恶心。”但是,他也不敢再吃巧克力棒了。
杜缘筝又瞥见服务生在铁冰上面淋上奶油,便道:“恶——那好像我上个礼拜在剖开来亨鸡的头盖骨时,它的脑……”
“拜托,你别再说了。这里是吃东西的场合。”徐胤书忍不住抗议。再不制止缘筝,她就会矩细靡遗地描述她解剖来亨鸡的过程。徐胤书只听过一次,至今都不敢再吃一口鸡肉。
还有一次,缘筝向他说明如何以镊子夹出犬只心脏里的心丝虫,徐胤书听完之后不论是什么动物的内脏都不肯再吃。难怪二哥老是要他别和学医的人谈恋爱。
“嗯……”徐胤书转移话题:“梅花四弄男主角,我现在称之为旗山狂人的人,没有再骚扰你吧?”
杜缘筝翻白眼:“他写了一封信给我,说我是他‘梦中的爱人’、‘日思夜想的情人’,真是肉麻兮兮。我有个同学是他室友,他竟然天天都和那个男生说,我是他钟思今生注定的新娘。我那个倒楣的同学快被烦死了。”
徐胤书觉得钟思真古怪,缘筝明明拒绝他两三次了,这怪胎还不死心。徐胤书轻轻往桌上一拍:
“干脆我去和学长说,我早就很想做学姐的男朋友,他是比不过我的,教他趁早死了心。”
杜缘筝红着脸望向徐胤书。这男孩,一脸的认真恳挚,没有半丝半毫的赌气意味,她再笨也不能不明白他的心意。更何况他还在白色情人节那天,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他想成为她的情人。而这举动确实在她心中造成冲击。杜绿筝曾经以为,自己快要背叛何梦禅了。
“你学姐我已经很多人追了,可是钟大情圣也没死心过。”杜绿筝刻意强调“学姐”两个字,她希望徐胤书能把她当长辈看,而不是想要追求她。
说真的,徐胤书的诚意,令人很难悍然拒绝。若不是有个令她魂索梦系的何梦禅抢在前头,她或许就不会那么努力地想忽视他对她的感情。
徐胤书很有实力,而且十分坚强果决,他若想要打败情敌,肯定会令人在未战之前就示弱甚至退出。所以,她总是故意要装作迷迷糊糊,不懂他对她有何特殊情谊,她怕徐胤书会打动她的心,影响她与何梦样的交往。
但徐胤书可不轻言放弃:“难道我对你而言和其他的追求者没有不同?你为什么不肯仔细去想想这个问题呢?”徐胤书眼有柔柔的爱意,他必须努力克制自己,不让他的感情化成两把烈火炽旺在他的瞳眸中。这样,会让缘筝窘迫不安。
“你是很好的助手,比我自己的弟弟更贴心,”杜缘筝微笑:“所以我才想收你做干弟弟。以前我看别人认干姐干弟、干哥干妹,觉得那都只是幌子,只是想交男女朋友的借口,是从普通朋友进阶到情侣的一种方法。”
徐胤书沉默不语,心里却乐观的想:她想认他做干弟弟,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目的?
徐胤书知道缘筝和某一部份的女生一样,不喜欢和年纪比自己小的男生交往,所以认干弟是一种折衷办法。
本校定律,认干姐弟有两种情形——是以结拜之名得以光明正大走在一起;二是只有一方是单相思,永远再难有进展。
徐胤书认为他有机会让缘筝成为他的姐姐情人。
“胤子。”杜绿筝温柔地说:“我们打破传统,单单纯纯地做一对异姓姐弟好不好?我们不要有其它的目的,不是把这当成幌子。”
闻言,徐胤书抿着唇,看起来很像有些生气。
“胤子,别孩子气了。”在杜缘筝眼里,此时的徐胤书似乎成了一个任性的孩子。而她之所以拒绝和年纪小的男生交往,就是怕对方闹别扭,她还得像妈妈一样地哄对方,那多累?
“我有点冷,想喝热可可。”徐岚书虽知此时没有任何事物能让他的心暖和一些,但为了避开干姐弟的话题,他假称自己怕冷。
杜缘筝替徐胤书点了一杯热可可,突然,她看见何梦禅与一个长得相当白皙漂亮的女生走进来,坐到角落的空桌旁,让她惊愕地睁大眼。
徐胤书转头望向角落,看见了让缘筝分心的那个人:
“是何大哥,他没发现你吗?为什么不来和你打招呼?”徐胤书又仔细打量与何梦禅同桌的女伴:“那女子妆化的不错,看起来很聪明,又穿名牌套装,像是从台北来的。”
杜缘筝赌气地紧咬下唇,她看见何梦禅拿着她送给他的押花笔记簿,正摊开来放在桌上,和那个打扮人时的小姐有说有笑。她看见何梦禅的眼中有往日不曾出现的光采,有浓浓的柔情、有深深的爱意。
他未曾如此注视过她,他是很疼爱她,但面对她,他总是一贯地温文懦雅,却看不见丝毫热情。她本以为那是他不再是青春少年的原故。
“主动去打招呼吧!总比在这生闷气来得好。”徐胤书提出建议。
杜缘筝点点头,正和徐胤书走向角落,而与何梦禅交谈的女生此时却站了起来,先行离去。
杜缘筝尴尬地朝何梦禅一笑:“对不起,我打断了你们愉快的谈话。”
徐胤书舔舔嘴唇,似已尝到空气中的醋味。
“没什么。”何梦禅淡淡一笑,将那本笔记簿抱在怀中站了起来:“她是我学生的高中同学,我那个学生很久没和我联络,我找她,希望她帮我一点忙,可是她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那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