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翎没有力气和徐湛然斗嘴,只说:“扶我坐起来。”
徐湛然将蔷薇放到一旁,扶梦翎坐起。
梦翎非但没有一句感谢的话,反而还说:“我又不是叫你扶我。”
徐湛然虽尴尬,却还是保持笑容。“扶你又如何?
昨天你昏倒的时候,还是我抱你回来的。我还守了你一夜,看见你睡着的样子呢。”
梦翎羞怒交集,却提不起力气痛打徐湛然这轻薄的登徒子,一旁的丫环、奶娘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
徐湛然很后悔自己的心直口快,但见到梦翎眼中似燃起火焰,徐湛然便放心了,至少梦翎还是有着强韧的生命力。
“梦儿,你还疼吗?”杨天曦走了进来,见到梦翎已醒,他又惊又喜,原本还以为梦翎不到晌午是不会醒来的。
梦翎像求救似的央求杨天曦:“表哥,快把这坏胚子赶出去。”
杨天曦故意装作没听见,又对着徐湛然说:“皇上叫人验过剩下的桂蕊羹,没有毒。可见下毒的人是趁着太监送热羹的时候偷偷下的毒。或许那个人想毒害皇后。”
梦翎轻蔑一笑。“羹,是赏给我的。或许是有人恨我爹,想毒死我做报复。”
官场上本来就很难不得罪,尤其是像康侍郎这种有油水便捞的官。
杨天曦摇摇头。“羹是皇上要给皇后的,谁知道是后给你这个小馋鬼呢?”
徐湛然问:“那公公没有问题?”
梦翎冷笑道:“人家要毒死我,和你有何相干?”
徐湛然瞪了梦翎一眼,只觉自己实在好心没好报。
“皇上找了个借口把那位公公关了起来,和七王爷轮流问话,但没有问出什么结果。依我看,公公是无辜的。”杨天曦说着自己的想法。“公公是老实人,不会对梦儿下毒。”
徐湛然望着杨天曦,往常对杨天曦的信任和崇敬,如今却有些动摇。
当初徐湛然最钦佩杨天曦对人观察入微的本事,但现在徐湛然却有些疑惑,为什么杨天曦对结婚三年的妻子似乎是不甚了解?
“二世祖,你在想什么?”梦翎好奇地问。
徐湛然故作轻微一笑。“我在想你这小夜叉是不是得罪了哪位公公?所以人家才要叫你吃吃苦头。你呀,要得罪人也实在太容易了。”
梦翎怒问:“你说什么?”
徐湛然吐吐舌头。“小夜叉的悍名人尽皆知,与其去算你得罪过的人有多少,还不如算算没被你得罪的人有几个。所以才会有首歌谣在京城广为流传。”
“什么歌谣?”杨天曦明知故问。
徐湛然故意要惹梦翎生气,放是开口便唱:“小夜叉,放鞭炮。见了她……”
“吵死了,出去。”梦翎想将徐湛然推开,无奈体虚力弱,身子一打斜,整个人便靠着徐湛然,想动也动不了。
徐湛然深怕梦翎掉到床下,便伸手扶住她。
杨天曦见此情状,也只有忍着不笑出来。
银冰领着丫环走进来。“回来啦。”
经过一夜的劳累,杨天曦原希望听见妻子的慰问,但银冰只是简单招呼一句,令杨天曦有些失望。
“嫂嫂,二世祖欺负我。”梦翎向银冰告状。
银冰娇柔一笑。“徐公子很是关心你呢,别诬告人家了。”银冰要丫环将托盘里的食物放到桌上。
徐湛然得意洋洋地望着梦翎。“你瞧瞧,无端兴讼,反被判还告了吧。”
梦翎恶狠狠地瞪着徐湛然,这是她惟一能够使用的武器。
银冰走到丈夫身边,问:“吃了早饭没?我叫人替你准备吃的。”
杨天曦拉着根冰的手。“我们别在这碍着,让这两人好好说话。”银冰尚有些迟疑,但看见丈夫使了眼色,银冰也只好跟着丈夫离开。
徐湛然将两个枕头叠在一起,让梦翎好好靠着。
“你看,你嫂嫂对你表哥多顺从?不像你,每次对我总是那么凶悍霸道。”徐湛然转身去办桌上的粥。
“笑话。他们夫妻相敬如宾,那是他们恩爱。我又不是你的谁,何必对你顺从?”梦翎语调虽弱,语锋却很犀利。
徐湛然原本喜欢反驳梦翎的话,但这次可无言以对了。他和梦翎又不是夫妻,怎能与杨天曦伉俪相提并论呢?徐湛然脸一红,后悔自己失言。
梦翎发觉徐湛然脸色不对劲,便好奇地问:“二世祖,你是不是也中了毒啦?”
徐湛然忙以笑容掩饰尴尬。“谁像你那么馋嘴?一大碗的桂蕊热羹只有你吃,当然只有你中毒了。”
“热羹有毒!”梦翎忽然想起昨日吃羹的时候,银冰一副想要阻止的模样,当时梦翎以为银冰是怕她烫着了,如今想想,银冰还真有些可疑。
“不会的。她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害我?我们很要好的。”梦翎仿佛忘了徐湛然的存在,只顾着自问自答。
徐湛然端着粥在床边坐下。“我不晓得你这小夜叉还有这种毛病。你是对蔷薇说话,还是对棉被说话?”
“你管我对谁说?二世祖。”梦翎吐吐舌头。
徐湛体舀了一匙清粥,送到梦翎嘴边。“恶婆娘,快吃点东西。免得打不到人,又往别人身上靠。”
梦翎狐疑地望着徐湛然,嘴巴闭得紧紧的。她不相信一个平常专与他作对的人,会突然变得很好心。
又是送花、又是喂饭的,简直是“礼多必诈”。
“你为何那样看我?”喂梦翎喝粥原本是丫环该做的事,不过徐湛然想亲自照顾梦翎,没料到反被梦翎怀疑!
“二世祖,下毒想害我的人,不会是你吧?”
“什么?”徐湛然眼睛睁得大大的。被梦翎误解,徐湛然真认为自己是蒙千古奇冤。
“二世祖,你怎么不说话?是胆怯气虚了吧?”
徐湛然摇头大叹。“算了。真理莫辩,愈辩不明。
怪只怪我多事,管你这小夜叉吃了什么毒药?”徐湛然手一抖,碗一倾斜,清粥的汤计就溅到手上。徐湛然却似浑然不知。
一夜的焦急守候换来被怀疑,枉费徐湛然的真诚与挚情。
梦翎见徐湛然痴痴促傻,有别于往常的传牙俐齿,梦翎忍不往噗哧一笑。
徐湛然望着梦翎。“你真是古古怪怪的小丫头,不只嘴坏,心眼也小,疑神疑鬼的小夜叉。”
梦翎反唇相租:“你才是心服多、城府深,贼眉贼眼的愣头公子。”
“都爬不起来了,还要撒野。”
“我野我的,与你有何相干?”
徐湛然将清粥往床边的案几一放。“真是白为你烦恼了,管你毒性发作时有多苦,反正再美的女人都只有一副臭皮囊,何必白费力气照顾你!”
梦翎没有仔细领会徐湛然话中的意思,单单一句“再美的女人都只是一副臭皮囊”就让梦翎生气不已。
“你们男人才是一堆烂肉骷髅。”
真没想到这个时候两人还是不停斗嘴。
徐湛然一语不发地坐着,心中十分沮丧,对梦翎的关怀之情,此刻也无法诉诸言语。
梦翎亦归于沉默,想着徐湛然方才说过的每句话。
许久许久,粗心大意的梦翎才咀嚼出徐湛然活中的情意。梦翎想赔不是,但是一张开嘴,梦翎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合上了嘴,呆呆望着徐湛然。
“小夜叉,你是不是在想着要用什么话来骂我?”
徐湛然实在不愿彼此陷于沉默中而互不理会对方,这场面真教人难受。
与其无言以对,还不如找个话题来吵一吵。
“我饿得发昏,没力气和你用扯。”梦翎顾左右而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