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成长必须付出代价”,而她付出的却是无渊的悲伤与苦相思。
两年来,她真的已经将康诺遗忘了吗?
没有!
她只是在欺骗自己、压抑自己罢了!
她根本忘不了他。
“姊,你多吃一点嘛!”她发现季薇的胃口很差,不禁关心地问:“是不是这些菜不合你的口味?我可以……”
“不,这些菜很好吃,只是我大概……累了,所以食欲差了一点。”
季薇给她的感觉不只是食欲差而已,她总觉得季薇有事欺瞒着她。
“姊,你是不是和……姊夫吵架了?”
“吵架?”季薇先是一愣,继而摇摇头否定。“我没有和康诺吵架,他对我很好、很疼我,也很宠我。”
听到季薇的话,季蓄的、心又狠狠地纠痛起来。
她忽然好妒忌季薇,好妒忌!
天哪!她怎么可以妒忌季薇?她应该为季薇感到高兴才对。
她陷入矛盾的情绪中,所以没有发现季薇眼眸中浮现的水气。
“蔷蔷,待会儿你就去订机票,我们一起回台湾。”
“你……”
“你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了吗?”季薇焦急地抓住她的手。
她答应了吗?季蔷咬着下唇,迷惑不已。
“季蔷,你不会想要我再求你一次吧?”季薇几乎抓疼了她。
“姊,这件事……”她要开口说“不”,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蔷蔷,求求你!”无意间季薇的泪水又流下来。
“姊,我答应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情急之下,她竟不由自主答应了。
“蔷蔷,谢谢你。”
“姊,可是你不是一直在做人工受孕,难道……”
“医生说我的子宫太弱了,根本没法子怀孕。”
“那你可以和姊夫商量去领养孩子,如果他是爱你的,他不会在乎的。”她试着扭转情势。
“我不想让康诺遗憾。”季薇哽咽地说。
“那这件事他知道吗?”她不相信康诺会赞成如此荒谬的计划。
“他不知道,我也暂时不想让他知道。”她说“暂时”而不是永远。
季蔷愈来愈胡涂了,不明白季薇葫芦里卖什么药!?
“蔷蔷,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季薇试着动之以情:“而且我相信你也会很高兴有康诺的骨肉的,对不对?”
她高兴才怪!
“姊,我……”她心乱如麻,一个孩子,不是一只狗或一只猫呀!
何况她要用什么方法怀有康诺的骨肉?难道就像小说或电影上所演的,让康诺吃下春药,然后趁着月黑风高的夜晚与他……
哎呀!这么“可怕”的事她做不出来的。
再说,又有哪个妻子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即使是姊妹也一样。
季薇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我已经和医生谈过了,只要你的身体状况良好,做人工受孕很容易的。”
人工受孕!?季蔷双眼睁得有如铜铃一般。
原来季薇早做了安排。
“姊……”季蔷突然觉得浑身的力量被抽光了。“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应该从长计议?或者是……”
“没有时间了,明天我们就回台湾。”季薇斩钉截铁的。
说你反对,快说呀!
季蔷心中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鼓动着自己,然而当她一接触到季薇那哀求的眼光,她的话就卡在喉咙中出不来。
想到自己可以怀有康诺的骨肉,她竟然不排斥,还有一点点心动。
现在她不只不明白季薇,对自己也同样地不明白。
第二章
由于才下午两点多,所以季蔷知道父亲还没有下班,家里只有母亲。
“妈,到底出了什么事?”见到郑美娟一脸的忧愁,季蔷已忍不住想知道。
“唉!”一向乐观的郑美娟居然叹了口重气,可见事态严重。“现在你回来了,也许可以想想办法劝劝薇薇。”
“姊姊她怎么了?”季蔷扶着母亲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们也不知道薇薇到底是怎么了?”郑美娟叹息地说:“这了两个月来,薇薇变得阴阳怪气,我也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打电话给她,她也只是敷衍几句,我是怕她会想不开。”
郑美娟的话令季蔷心惊胆战。
“其实生儿育女这种事也不是急得来的,薇薇给自己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我才会如此担心呀!”
“康诺呢?他又怎么待姊姊的?”
“康诺可是打灯笼也难找到的好丈夫。他一直劝着薇薇,甚至还愿意去领养孩子,偏偏薇薇说什么也不肯,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受苦。”季蔷发现两年不见,母亲脸上的皱纹、还有白发增加了许多。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何等的不孝顺,居然离家两年都没有替父母着想。
“妈,对不起!”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傻丫头,你说什么对不起,你又没做错什么。”
“我错了,我不该不回家,更不该没留在您和爸身边为你们分忧解愁,还让你们要挂心于我,我真是不孝顺。”
“傻丫头,就算你结婚生子、为人父母了,我和你爸也同样要挂心于你,就像薇薇唉!”
“妈,您别担心了,明天我就去找姊姊好好谈一谈,也许什么事也没有了。”她安抚道。
“也好,你回来了,我也安心多了。”郑美娟似乎放宽心情。“蔷蔷,你想吃什么?妈现在就去买,非得好好给你补一补不可。你学校放假了吧?可以多待些日子吧?”
“呃……”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待多久;学校还有一个多月才放假,她只是托同学帮她请假,万一旷太多课,恐怕会被当掉。
但是见到母亲殷殷期盼的眼神,她豁出去了。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亲情更重要的呢?
※ ※ ※
晚餐季蔷是在父母的疼爱中度过的。
季正中见到了小女儿回国,欣喜不亚于郑美娟。
虽然季正中什么也没说,但是当郑美娟无意间提到季薇,他的神情也变得黯淡。
这使得季蔷更下定决心要和季薇好好谈一谈。
晚餐后,一家三口像有聊不完的话,一直谈到了午夜十二点。
“蔷蔷,你去休息吧!”郑美娟结束了谈话。
“好,爸、妈,晚安。”她如同以往分别在父母亲额上印下晚安吻,然后才回到自己房间。
房间的摆设完全和她出国前一样,而且保持得相当整洁。
她坐上自己的床,抚摸着柔软而舒适的被子、枕头,想到两年前她初到英国时,因自己会认床而辗转难眠的景象,令她感到一阵鼻酸。
对她而言,房间内有太多康诺留给她的回忆。
床头上的CD音响,那是她考上高中那一年,康诺送给她的礼物……还有书桌旁的那把吉他,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她向康诺要的生日礼物。
康诺弹一手好吉他,她一直希望他能教她,所以当十八岁生日时,康诺答应让她选择自己所喜爱的礼物,她毫不考虑地就选了吉他。
从小到大,康诺一直很疼她、宠她,她闯下不少祸,都是康诺替她善后的,康诺还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小麻烦”,但是却不曾听过康诺责怪过她。
她还记得十岁那年,她曾对康诺说,长大了要当他的新娘,康诺笑着捏捏她的鼻尖答应,甚至还用一条红线围成了小圈圈,套在她的手指。那只红线戒她一直像宝贝般的收藏着;然而景物依旧,人事却全非。
康诺娶了季薇,成了她的姊夫,他不再只属于她,而是属于季薇的。
一思及此,她的整颗心像被掏空,不知不觉中,泪水再度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