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梅此时才想起,刚才身上的钱,全被小太保抢走了,身上一毛钱也没有。
“糟糕!”
“怎么了?”杜岳关心地问。
“我……”夏梅欲言又止。“先生,可不可以麻烦你借我一百元?刚才我的钱全被 抢走了,我没有车钱回家。”
杜岳想了一下,不放心地说:“借你钱无所谓,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搭车,我车子 就停在前头,不如我送你回去好了。”
也许是他先前曾救了她、也许是他说话的口气诚恳无比,夏梅的直觉告诉自己,对 方不是个坏人,所以就没有反对。
纪太太被女儿一身奇怪的打扮给吓呆了。
“绍云,你怎么穿得像个男孩子似的,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赛车。”
“啊?”纪太太的嘴张得可以塞得下一颗卤蛋了。“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去赛车 ,再说你又怎么会赛车?”
“妈!谁规定女孩子就不能赛车?国外有不少女赛车选手,再说我也有赛车的经验 ,你别担心好不好?”
为了学赛车,她可也下了番功夫,一切都只是为了他──杜于。
“不成!不成!”纪太太知道赛车的危险,从电视上看见不少赛车手在比赛中丧命 ,何况,纪绍云是他们夫妻俩的掌上明珠、心头肉,她岂能让女儿玩这么玩命的事?
“妈,你别这么保守,赛车是很正当的娱乐。”纪绍云万万没想到母亲会表示反对 。
“这不是保守问题,我是关心你呀!”纪太太说:“你应该记得杜伯伯他那个第三 个儿子吧?他也是个赛车手,两年前,差点就命丧在赛车场中。”
对这件事,纪绍云记的可比母亲清楚;她记得那时身在国外的她有一次和妈妈讲电 话时,妈妈无意中提到杜于受伤的事,为此她哭了好几天。
“妈,我不会有事的。”就是为了这件事,才使她立志学赛车。
“呸呸!说什么话?”纪太太怒斥她道:“总之,我不会答应你赛车,而且你爸爸 也不会答应。”
从小到大,她要做的事,母亲从不会反对,而且还会与她同一国,但这件事──有 点棘手了。
“妈,我知道你最疼我的,所以你绝不会告诉爸爸这件事对不对?”她用一贯的撒 娇口气。
纪太太只要女儿一撒娇,马上就软化了。“绍云!”她真不知道该拿这个女儿怎么 办?什么不好学,学赛车?
“妈,拜托啦!我答应你,一定以安全为原则好不好?”纪绍云有把握可以说服得 了母亲。
“绍云!”瞧!纪太太口气已有些软化。
“妈咪,我保证!我发誓!一定以自身安全为首要,绝不会让你担心。”她举手作 发誓状。
“唉──”叹气显示了纪母的妥协。“我现才明白,为什么你爸爸这么心急地想把 你嫁出去,是该有个人好好管管你了。”
如果他们以为一个丈夫就能管得住她,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
“妈,求求你别再提这件事了好不好?”她实在不喜欢父母这样乱点鸳鸯的计画。
“其实,杜玮是个相当好的男孩子,如果你嫁给他,一定是你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
喔哦!又来了!如果她不快些离开,恐怕耳根子又没得安静。
“妈咪,你要是和爸爸这么早就把我嫁人,你一定会很舍不得的。我到英国读书时 ,你记不记得你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就算你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呀!”
“舍不得还是要舍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怕留来留去留成‘愁’,你也不少 了,是该嫁人了。”
“嗳?我才二十二岁耶,拜托别把我说得好像‘老太婆’似的,女人四十一枝花, 我现在还是含苞待放的,行情看涨呢!”她不服气地。
“就是因为你有这个条件,所以你爸爸才会自豪地要把你嫁给杜玮,你们两人是郎 才女貌,杜玮这孩子……”
“妈咪!”纪绍云怕接下来又是没完没了的“杜玮话题”,连忙打断纪太太的话。 “我快来不给了,妈咪!我先走了,拜!”她匆匆在纪太太的脸颊上啵儿了一下,像逃 难似的逃开去。
“就让我在巷子口下车就行了。”由于巷子很窄,只能供行人出入,所以夏梅便开 口向杜岳说。
杜岳照着她的要求把车子在巷子口停了下来。
“谢谢你!杜先生。”在回家路上,他们由谈话中认识了彼此。
“我送你回去。”
杜岳的心意,夏梅为之感谢。“不用了,这附近我都很熟悉,你可以送我回来就已 经感激不尽了。”
“我还是送你回到家门口,我比较安心。”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杜岳仍不放心。
也许仍心悸犹存,夏梅没有再开口拒绝。
巷子不但狭窄,而且相当阴暗、潮湿;路面更因常年失修而凹凸不平。
杜岳跟在夏梅身后,不禁为她捏了把冷汗。然而他的紧张却是多余的。显示夏梅对 路况相当了解,就连哪里有沟缝,她都可以轻易避开。
夏梅的脚步停在巷底一间铁片盖成的平房门口。对杜岳而言,他很难相信样的地方 可以住人?要不是因两旁有着高楼耸立,恐怕一阵强风就可以将这一幢铁片屋给吹散。
明知住处相当简陋,但是基于礼貌,夏梅还是开口邀请道:“杜先生,到我家喝杯 茶再走吧!”
她以为他会婉拒;他也以为自己会说不用了,岂知却听到自己应允说好。但说出去 的话如泼出的水,不能收回。
夏梅将门轻轻一推就打开了。在这种地方、这样的一个房子里,小偷是不会光顾的 。
屋内的简陋,杜岳不再感到讶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令杜岳意外的是屋内整理得相当干净、整齐,有股别有洞天之感。但教杜岳真正吃 惊的是,夏梅在屋子里的表现,实在令人无法相信她是个失明的女子。
她相当熟悉屋子里的摆设、方向,很快地一杯清淡却可以令消暑的开水便摆到他的 面前。“杜先生,请用茶!”
杜岳道了声谢谢,环顾四周问:“你家里其他人呢?都不在吗?”
“姊姊上班去了,要晚上才会来。”
“那你父母呢?”
“一年前就去世了。”夏梅幽幽地垂下眼睑,虽然已经一年多了,但每当提起父母 双亡,不免又令她感到伤心。
杜岳痛恨自己的好奇心。“对不起,我惹你想起伤心之事。”
“无所谓,我已经可以完全适应了。”她微微一笑,这不经意的一笑竟令杜岳看傻 眼了。
也许她不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孩,但是她的纯真却牢牢吸引住他。
“你一个人在家要小心。”他瞄了一眼门板上那称不上是锁的锁。
“不会有事的──今天是个意外。”
杜岳不禁要为她没有危险意识而忧心忡忡。
一个意外可能会教人改命,甚至更会令人留下烙印,他很想告诉她,但又怕把她给 吓坏了。
“还是要小心一点。”他只能这么说。
“你的口气和我姊姊有点像。”
“你姊姊?”在平时听到这句话,他会相当不悦,但是此时他却相当高兴她会把他 和她姊姊相提并论,只因当她在说出姊姊两字时,脸上有着一股相当特殊的光采。
“我姊姊叫夏竹,自从我们父母去世后,她就一直照顾我,要不是为了我眼睛受伤 ,她也不必这么辛苦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