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怜去替你端晚膳来。’
‘我不想吃!’
‘怎么可以?夫人不吃的话,宫主会怪罪小怜的。’
戏情不语,抬头望向屋顶,倏地心生一计,诡谲的笑在她唇边漫开来。
小怜端着晚膳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画面──戏情将椅子叠到桌子上,慢慢的 爬上去,手上的白绫抛过横梁,打了个死结,她整个人摇摇欲坠的站在上头,只见她白 绫往下颔套去──‘夫人──’小怜手上的东西全摔到地上去,惊慌失措的跑进来。‘ 你在做什么?你不要想不开呀!小怜求求你快下来!’
‘小怜,帮我带一句话给宫主。’戏情一脸哀伤,一边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台词。‘ 跟我在一起这段时间,你懂我的,是不是?’
‘不是、不是。’她哪懂个屁呀!小怜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夫人,小怜求求你 ,你快下来呀!你快把小怜给吓死了。’
‘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既然他并不爱我,天下这么大,却没有 我容身之处,我只有一死了之。’为表示决心,她用白绫套住颈子。
‘啊!不要哇!快来人呀!夫人要上吊自杀了,救命哪!’小怜放声尖叫,声音之 大,方圆百里都听得见。
戏情原本只是作作样子,不料,却让小怜的尖叫声吓得一时闪了神,踢掉了椅子, 一瞬间,白绫紧紧锁住她的喉头。
‘嗯……哦……’她双手紧抓住白绫,心里大骂,这个笨小怜,怎么还不来救她, 她快被勒死了。
‘夫人,夫人,救命哪!快来救人呀!’小怜不断尖叫,脸都吓白了。
老天!她快要没气了,好痛苦喔!原来死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她不要玩,她不要 死了!
戏情美丽的脸孔扭曲发紫,眼看就要断气了,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射出一只 匕首,白绫应声而断,戏情的身子立刻往下坠,在即将坠地的那一刹那,一双铁钳般的 双臂将她抱个满怀。
老天,她得救了!意识到这一点,她本能的大口大口吸气,却引起剧烈的咳嗽,难 受得让她整个身子缩成一团,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掉。
这个笨小怜,叫那么大声,是存心要吓死她啊!
等到感觉好一点,戏情抬起怨嗔的双眸轻瞪小怜,却看到小怜睁大眼、张大嘴的跪 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她这才想起自己还被人抱在怀中。
顺着那刚毅的下颚往上一瞧,她看到了一双愤怒的厉眸正瞪着自己。
她不安的吞口口水。
‘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愤怒的狂吼震得她耳朵发疼,也吓跑了她的三魂七魄,整个人缩在他怀中发抖,心 里想着,不知道这时候装可怜有没有用?
‘你……’她偷偷的拿一只眼瞄他,可怜兮兮的说:‘干嘛这么凶啊!’
嘀咕声小得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说什么?大声点。’他吼着,戏情吓得用双手捂住耳朵,小小的身子抖得不像话 。
她是要他关心她、哄她,可不是来吼她的!
她委屈的抿紧下唇,口里滔滔不绝诉说事先想好的话。
‘我……我好孤单嘛!整天待在这么大的宅子里,却只有小怜陪我说话……爹娘死 了,我又忘了一切,无聊的时候又不能乱跑,怕你娘会突然出现把我杀了,整天又看不 到你的身影,我受了伤,你也没来瞧我一眼,我是个没人爱、没人疼的……的……的弃 妇,干脆死了算了。’末了,她擤了两次鼻子以表委屈。
他会相信她这套说辞才怪!她虽然胆小怕事,却不是那种受到委屈会躲在棉被掉眼 泪的小女子,更何况,她哭得实在是太、烂、了!
早晨划破手指及中午烫伤的事,他深信是她要引他出来所使的手段,现在又演这蹩 脚的戏码给他看,她孤单、她委屈、她是弃妇……哈!他若真是信了就是个大笨蛋。
敖烨被她气得怒火冲冠,真想一把掐死她,省得老是被她搞得提心吊胆,人虽在黑 木楼,心早飞到这儿来了。
奇怪,他脸上怎么没有露出担心、心疼的表情来,反而愈来愈臭,像粪坑里的臭石 头。
‘来人呀!’他终于开口。
屋外守着的人立刻冲进来。‘宫主有何吩咐?’
‘把小怜给我拖下去,废了她的手脚,然后丢到大街上去当乞丐。’
什么?戏情错愕的瞪大了眼。
‘不要!宫主,饶命呀!夫人,救救我──’被两名男弟子往外拖的小怜哭喊着。
‘慢着,放开她!’戏情大喊,‘小怜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因为她有失职守。’他的嘴角浮上一丝冷笑。
‘你胡说!’小怜这么尽心尽力的伺候她,有哪一点做错了?
‘哦!是吗?做奴才的就是要伺候主人舒服称心,她这贱婢做得不好,害你割了手 又烫了腿,更让你难过得想上吊……既然如此,要她何用?’他的话听来无情到了极点 。
‘才不是,你胡说!’戏情气急了,一把推开他,从他怀中跳下来,怒喊:‘你敢 伤害小怜,我就和你拚命。’
‘哦!难道事情不是这样吗?’他揶揄道。
‘当然不是!是我自己故意割伤手、烫伤了腿,上吊只是一个意外。你听明白了没 有?快把小怜放了!’
啊!她中计了。
敖烨很想笑,但他强忍住,经过数日来的相处,他早已摸清她直肠子的个性,学不 来拐弯抹角那一套。
‘放了她。’他轻声道:‘你们全部下去吧!’
‘谢谢宫主。’小怜赶紧道谢。
‘是。’
等闲杂人等全部离去,紧闭的屋内仅剩他们两人,戏情突然觉得不安起来。
怪怪!她发誓,敖烨嘴角那一抹笑看来十分诡异,她得提防些才好。
‘你想怎样?说吧!’既然让他识破了,她就没有必要继续扮可怜,干脆开门见山 的说。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敖烨好整以暇的笑睇着她。‘你这么大费周章的使出这 么多计谋,甚至不惜伤害自己,难道就是为了要见我一面?’
事实……是这样没错啦!但他何必说得如此坦白呢?害她有些不好意思。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才不是这样呢!’
‘哦,不是如此。那想必是有要事啰!’敖烨找椅子坐了下来。
戏情被他瞧得心中小鹿乱撞,呼吸紊乱了起来。
她有许多话要说,想问他为什么不来看她,想问问他脸上的伤好了吗?想问……反 正她就是想见他一面嘛!这需要理由吗?
‘我……’戏情抬起幽幽的眸子看着他,肚子正巧发出咕哝咕哝声,她很自然的接 下来,‘肚子饿了,你可以陪我一起吃饭吗?’
片刻的沉默与尴尬后,敖烨放声大笑,声音之大,让戏情顿觉得丢脸死了,真想找 一处地洞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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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烨差人送来满桌子的酒菜,分量之多,可以喂饱三个乞丐。戏情是真饿了,不等 敖烨差走下人,立刻抓起一只鸡腿咬了一大口。
‘吃慢一点,没人跟你抢,小心噎死。’敖烨轻蹙起眉,口气中有着浓浓的溺爱。
不知怎的,他竟拿这无法无天,胡搞瞎搞的小妻子没法子。以往,他不去看她、碰 她,让她身处冷宫般,只因她恨他,他也不爱她,一旦寻回父亲敖震霄,查明真相,仍 是清白之身的她可以选择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