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君崴闭上眼,不让人窥见他的心绪,他喃喃地在舒绿恋耳旁轻唤,用着最温柔的声音。
茹儿偷偷拭过眼角流出的泪水,她不想哭,可是看见将军搂着了无生气的舒姑娘,泪就自动地掉下。
“茹儿,看看能否找到个锅子,柴火够,若能煮些热水,为舒姑娘驱些寒气也好。”东旭叹了口气,转移了茹儿的注意力。
“好,我去找找看。”茹儿在小庙内东翻翻、西寻寻,终于找到了一个铁锅,和几个碗碟,许是庙里的人度冬用的,她禀过庙里的神后,虔诚地取饼,在屋外承接了些雪水。
不一会儿水滚沸了,腾腾的热气飘散在空中,茹儿盛了一碗递到了将军面前。
“将军,让舒姑娘喝下,会驱寒的。”应君崴张开眼,黑眸不再闪着锐利的光芒,像是一把带着伤痕的剑,哀伤地隐敛寒芒。
他点头,接过了碗,将碗凑到了舒绿恋冰凉的唇口,他抚过地无意识的唇。霍地,应君崴端起了碗,口含着滚烫的沸水,灌入她抿紧的唇中,一口接着一口。
“将军,舒姑娘的手指动了!”全神买注的茹儿惊喜地看着舒绿恋手指弯起。
应君崴放下碗,狂乱的眸子瞥向她的指,她的指一动,他的心便大力地跳动了下。他的手愈益地揽紧了她,直想把全身的温度都传到她身上般。
东旭和茹儿双双地围过来,他们喜笑颜开地看着舒绿恋的眉睫微微颤抖拍动,像初生的蝶般,快要破茧而出。
应君崴能感受到身下的软躯正逐渐地暖和,她的血脉活了过来,在体内到处奔流。
舒绿恋悠悠地张开了眼,朦胧的人影出现在她的眼际。
“舒姑娘,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茹儿高兴地大叫。
“舒姑娘!”熟悉的声音传来,却都不是她最渴望听到,她最想听见的是……“绿恋,看着我。”他的声音清晰地在耳际响起,舒绿恋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热泪却又随即遮掩住她的视线。
“别哭。”应君崴抱着她轻轻地摇着,低沉的音调中掺杂着紧涩的余悸。
东旭和茹儿悄悄地走出小庙,将空间让给最需要的两人。
舒绿恋在他的怀里探出头,泪从她不敢置信的水眸中飞奔而出。
“让你受苦了。”应君崴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深情的黑眸映照出她楚楚可怜的脸蛋。
就在舒绿恋快被他眼中的情意焚毁之际,白日离去约允诺像股冷水,泼醒了她迷离的神智。
“不行,你不可以这样抱着我。”她开始挣扎,在他的情意和他追逐的权位中挣扎。
“别再为我作抉择了,该挣扎的人是我,不是你,不该由你来受这个苦。”应君崴把她搂在怀里,怜惜自愧地说道。
“君崴哥……”
“你愿意等我吗?”应君崴不甚有信心地问道。
“等你?等你放下权势吗?你要我等一辈子,还是等到来生。”舒绿恋痛心地喊道。
应君崴的神情迅即凋落,他偏过头,不再多言。
“你就不会再多说些什么吗?就这样的一句话,便逼得你失绪无神!我呢?你可有体会过我是如何被你冰利的眼划过一道道伤口,又一次次自行愈合……”舒绿恋拧起拳头,不断地捶打在应君崴的身上,仿佛要将所有伤口,一次还给他一般。
“打我吧,如果每落一拳,你心中的伤痕便能愈合一处,你尽避将伤还到我身上,让我来受。”应君崴任由她捶打,俊美的脸上满是心阚。
“我一定会来找你的,我保证。”应君崴肯定地说道。
舒绿恋停下了手,眼眶中又凝满透明的泪,不管他是骗她、哄她,她都愿意冒着狂风暴雪奔向他。
“去“过云山庄”,你会爱上那儿的。”应君崴将她安置在心中不为人知的阋花源,谁也不知道他是那地方的主人,秘密得连巽祯也未知。
舒绿恋轻轻点头,无论他要她到何处,只要带着他的心,她便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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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破晓前,他们灭了火,关上庙门,走到了马车旁。
“绿恋,上车吧,外头露冻。”应君崴催促着站在车门旁的舒绿恋。
舒绿恋冒着风,踏过雪,紧紧地扑进应君崴怀中,不舍离去。
“放心,我会很快去找你的。”应君崴轻柔地拍拍她的后背,安抚她及自己不舍的心,虽是难舍,终须一别啊!
舒绿恋松开他的怀抱,轻轻地,信任地,螓苜没有犹豫地轻点。
多年前冬云时的分离,他狠狠地踩过她的情意,毫无眷恋的离开,她的心被冬雪冻寒欲裂;可今日,又是飘雪的银冬,又是同样的离别,她却无惧,只因为他的承诺……“上车吧!”应君崴将她轻轻地带向马车。
舒绿恋埋下所有的依恋,闭目踏上了马车。
“东旭,这一路你可得好好照顾她们,到了“过云山庄”后,传个信给我。”昨夜,应君崴已先向东旭交代过详细的事宜,临行前,仍是再三嘱咐。
“是,将军。”东旭郑重地点头。
“走,保重了。”应君崴手拍向马背,受痛的马拉着依依不舍的人驶离了他的视线,只留下两道深刻的车辙,来诉说他们思念的痕迹。
第九章
“舒姑娘,你气色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茹儿轻声地间道。
她们离开小庙后,迄今已两日夜了,除了夜裹在客栈打尖外,其余皆坐在马车里头,虽然车内宽敞舒适,可坐久了,连她这粗手粗脚的丫头都禁不住,何况是金枝玉叶的舒姑娘。
舒绿恋摇摇头。“没事,可能刚下过雨有些闷,你将车帘拉开些。”她抚着有些抽痛的额际,微微闭上双眼。
茹儿赶忙掀开马车上的帘布,让阵阵清凉的微风吹进闷热的马车内,再扶过舒绿恋,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舒姑娘,好些了吗?”她从袖内拿出手绢,细细地擦掉舒绿恋额际的汗珠。
舒绿恋张开眼,斜斜倚在茹儿肩上的螓苜感激地点了下。“我好多了,茹儿。”说完话,舒绿恋又闭上眼,盈累的身子好像飘泊了千万年,却始终无法归附。
“舒姑娘,到了“过云山庄”你就好好地住下,爷一定会来找你的。”茹儿遵从将军临行的指示,把将军的名号改为爷,为的就是不想节外生枝。
舒绿恋望着天空中不断向后飞逝的云片,潇洒不羁的姿态像极了君崴哥飘逸的蓝色衣袂。
她已经开始思念他了……
君崴哥总爱穿着一袭蓝色的袍子,头次瞧见他,他便是一袭蓝衫子,背负着几简书册,像随时准备离去般。
多次梦见他,高大的背影还未转身,便飘散无踪,只遗下一袭蓝色的衫子在空中飘荡,她总是忧愁地出梦中惊醒……拂面的清风淡化了身子的疲惫,却吹不走她心底一闪而过的沈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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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默默地来到了山西,驶过了热闹的街道,驾驭着马车的东旭才渐渐地放慢速度,紧绷的情绪这才松懈。
“东旭爷,山庄是不是到了?”茹儿掀开车前的帷幕问着车前的男人。
东旭笑着点点头,驱着马走进熟悉的道路。自从三年前将军从“过云山庄”最后一个主人——淑玉夫人手中收购后,这些年,他与将军总会抽空来个一、两趟。
路,早认得了。
茹儿退回马车内放下薄幕的车帘,半遮掩住外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