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芙音公主唤住她的步伐。
“留下吧,等你伤好再离去!”或许到时会有不同的结果,不过,就端看应将军了。芙音公主的眼闪着洞察的眸光。
舒绿恋回过头,笑靥如花。
“谢公主美意,我的伤已无大碍,还是就此离开了。”
在众人的惊呼中,舒绿恋转过头,坚强地挺直背脊,头也不回地离去。
应君崴的胸口痛楚地裂成两半,他微闭起双眼,无言以对。
她单薄的身影仿佛迎面欲碎,可她却比他勇敢,勇敢地作出了最后的抉择。
“公主,我们也该走了。”穆绮玉的目的已达到,赶紧催促成行。
芙音公主隐去钦慕的视线,微颔首,众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将军府。
“啪”一声,应君崴的掌用力地击在柱子上,像要击灭所有可能的悔恨般。
轻轻的撞击声在他心头响起,愈来愈大,愈来愈用力……不行!这片保卫着权势的石墙绝不能倾倒,这全是他用冰冷、心痛换来的!
应君崴心中的撞击声,猛然停止,一切归于平静了,企求已久的平静终于到了。该笑,该纵声大笑一番……应君崴扯开了嘴角,疯狂的笑声,响彻在黑蒙蒙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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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打在应君崴的侧脸上,映出一个困厄寥落的男人。
窗外层层叠叠的枯枝投射在他的脸上,更添加了他纠结不清的思绪。
多舌的夜莺不停地啼叫,似在催促他挽留心中的那个人。
应君崴又落人她布下的浅滩中,他的脚深深地陷入软泥里,无法自拨,可背上腾飞的羽翼却不断扑翅,要将他拉上青云,他犹豫了。
应君崴抬眼望向对岸的一片漆黑,心不停地燃烧,希望心中燎原的人能照亮对岸。
她的屋,笼罩在冬日的浓雾中,没有一盏灯来驱散它们,他怕会像他的心一样,迷失在茫然里。
她孤单的影子会不会被雪堆给淹没,憔悴的样子会不会惹来男人的怜惜……应君崴身子猛烈一震,心中想像起舒绿恋昏倒在任何男人怀里的情景……不!他无法忍受。
“东旭,你去准备一辆马车,顺便叫茹儿替绿恋及她自己收拾些东西,在侧门等我。”应君崴突地对守在门外的东旭喊道。
“是,将军。”东旭立即领命离去。
“茹儿,别哭了,收拾些东西跟我来。”东旭一踏进茹儿的住处,就看到双眼红肿的茹儿。
“为什么?舒姑娘一走,将军也要赶我走了,对不对?”她才刚为舒姑娘的离去掉泪,没想到这会儿就轮到自个儿了,谁会为她掉泪呢?
“别瞎猜,你收拾东西时,顺便也把舒姑娘的东西带着,尽快到侧门口等我。”东旭敲了茹儿一记头。
“真不是赶我走?”
“不是,是带你去追一个人。”东旭话一说完,便走向马厩。
没想到他早上出了趟门,傍晚回来时,舒姑娘竟然走了,而将军却狠心地让她离去。幸好,将军及时想通了,要去接舒姑娘回来,可接她回来为何要茹儿收拾东西,东旭发现自己猜不着也想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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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突然凶猛地压了下来,茹儿拉紧身上的衣服,依言走到了侧门。
门外,隐隐约约地站了个人,她定眼一瞧,竟是身蓝衣的将军。
“将军。”茹儿怯懦地福礼。
应君崴睨了她一眼,背着风的身躯挡住了风雪。
“身子好些了吗?”茹儿惊愕地瞠大眼,将军他……竟会关心她?天!她又惊又喜,急忙点头。
应君崴点头不语,眼眸望着漫天的飞雪。
“将军。”东旭驾着马车,来到他们身旁。
“茹儿,上车。”东旭下车,帮茹儿上了马车。
“将军?”东旭看着还未上车的将军。
“我坐前头。”应君崴翻身上车。
东旭点头,坐在将军身旁,他拉起了绳,催马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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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愈刮愈大,仿佛在奏着死亡前的悲歌,应君崴拧紧拳,冒着风雨的眼焦灼地扫向四周。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再三询问着舒绿恋的踪影,走出了繁闹的街道,来到了树枯叶落的岔路。
马车停住了,应君崴下了车,无数的风雪落向他。
“怎么停下了?”茹儿翻开车帘,往外探看。
“遇上岔路了。”东旭无可奈何地说道。
茹儿也跟着下了车,走到岔路中探来望去。
应君崴抬着头,承接漫天的飞雪,落雪,全落在我身上,别冻箸了她,别阻了我的方向。
“咦,这是什么?”茹儿扯下勾在低垂树枝上的晶莹发亮的发簪。
“这是舒姑娘的,将军。”茹儿兴奋地递给应君崴。
“你确定。”应君崴的黑眼在发簪反射的光采中流连不去。
“嗯,我曾帮舒姑娘梳过发,我不会错认的。”茹儿肯定地点头。
会错认的人是我吧!我从不关心你的一切,也末曾在乎过你,我是最该死的人!应君崴苦涩地思忖。
“好,我们朝东走。”他们沿着东边的小路直走,走入了黑色的树林,高大的树阻挡了风雪的肆虐,仅有一些细雪飘了下来。
忽地,前方的一抹光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马车加快地往前奔驰。
是一间小庙。
“舒姑娘在那儿!”茹儿指着庙前一个瑟缩的人影。
应君崴心一恸,足下一点,飞过了马车,落在舒绿恋的身前。
他解开了身上的披风,紧里住舒绿恋受冻的身子,她苍白的脸上已怖着一层白白的寒霜。应君崴颤着手,轻柔地抚开那层霜,倏地,一滴温热的水落下,迅速地晕开,融化未竟的冰霜。
应君崴抱起她,仿佛为了否认他流过的泪水般,他愤然地一脚踢开小庙的门。
东旭和茹儿这时也到了,他们紧跟在应君崴的身后进庙。
小庙里干净整齐,但却空无一人,看来,这间小庙平时应有人在清扫整理;而庙前那盏摇摇晃晃的明灯,应是为了过路的人给点上的。
他将舒绿恋抱到庙里最内的一角,坐靠在墙边,让舒绿恋平稳地贴在他怀中。
“升火。”应君崴低闷的声音由舒绿恋的颊旁传出,他将温热的脸贴在她的颊侧,展布的大手,连同披风,将她包得密不透风。
东旭立刻走出小庙,寻找未被雪打湿的枯枝。
“大人,我去马车上拿衣服。”茹儿想到马车上的衣服,连忙走了出去。
风雪依然不停地落下,无力的树枝承受不住积累的雪堆,轰然地掉落,几乎震醒了沈睡的银白大地。
“醒醒啊,绿恋你快醒醒!”应君崴不停地在她耳边呼唤,心中的石块不断地崩裂、坠落。
“你知道吗?你的第一滴泪,早已消化了攀附在石墙上的阗蔓,渗进了石墙中,粉碎了我坚硬的防备。求求你快醒来,别再惩罚我了……”应君崴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上。
“你摸得到它的泺动吗?它为了你挣出了权势的监牢,它是自由约了。你快醒来,仔仔细细地感应它。”应君崴凝住泛滥成灾的悲切,声声地唤着舒绿恋。
“将军,衣服拿来了。”茹儿将整个包袱提了进来,急乱地拆开,抱出了一堆衣服。
应君崴接过手,将衣服一件一件地披在她的身上,也将温怀的情意一层一层地包覆在她身上。
“将军,我来生火。”东旭抱着一堆枯校走了进来。
很快地,一堆红焰的人在庙里升起,驱走了黑暗,温热了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