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百褶裙下隆起的肚子。“我肚子好胀——”
突然间,他将手放在她的腹上。“简直像个孕妇——”
他这个动作,立刻令她脸红心跳起来。
突然他说:“完了,现在不可以立刻回家,要不,被你妈撞见了,你肯定又要去‘检验’了。”
“那女人的确会这样想。”
语毕,他俩会意地相视大笑。
气氛好极了。赖彻不知为何,看见芬淇难得开心的笑颜,竟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能逗这个世故的孩子露出稚气的笑颜,赖彻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自私霸道的无情男人了。
于是他又说:“我们去基隆。”
“啊?”她歪着头看他。“去哪?”
“走——”他拉住她的小手。“我们先去平溪,然后坐小火车去基隆庙口逛夜市。”
“真的吗?”她开心得几乎合不拢嘴。
然后她被他迅速拖上车去。
他对她真好。好得令芬淇怀疑今晚是不是一场梦。
须臾,赖彻将车驶向平溪火车站,然后找了地方停车,即拉芬淇去坐小火车。
旧式的小火车只有两截车厢,又因平溪是个小镇,所以车上没有多少人。
他们俩并肩坐着,身子随着列车轻轻摇晃。一路上,芬淇不住地盯着窗外仿佛与世隔绝的山林。
一个时辰后,火车入基隆站,他们俩下车步行至热闹的庙口。
对着眼前热闹喧哗、琳琅满目的摊贩,以及不绝于耳的叫卖声,程芬淇惊讶地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好奇与兴奋全写在那张雪白的脸上。
他立刻买了一个艳红的糖葫芦塞住她那愣着的嘴巴,老马识途般领她穿越叫嚣的人群。
因为怕她走散,于是他捉住她的小手。
他不知道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令她心中溢满了幸福、贴心的感觉。
她自童年起,就盼望有人会在纷乱争吵的生活中,伸手来握住她,安抚她、镇定她不安的思绪。
她把太多的渴望和需要都埋藏起来,埋得好深,深到她几乎都忘记自己也有这种需要。然而此刻,当赖彻紧紧握着她,领她前行时,她非但不抗拒他的碰触,反而顺从地任他带她东逛西走。
仰望他宽阔的背影,突然有一股悸动在芬淇心底漾开。那种甜甜的滋味不知该如何形容,仿佛四周忽然都无色、无声,只存留他——赖彻一人的身影……如此美丽、最醉人的风景。
芬淇突然好盼望他永远这样牵住她的手,不管他要带她走向哪里,只要他不放开她的手就好。
赖彻并不知道她心头的悸动,但他看得出她很开心。
他已经很久不再对人付出感情,自从美琳离开他后,他被恨意给淹没,成日只记得他失去了什么!
而此刻,程芬淇的笑颜令他记起了给予和付出,是这般温暖和快乐的事。
于是他尽情地买下各种零食,让她抱在怀里,吃个不停。
经过汽球摊时,拗不过老板热情的促销,和她又亮又晶莹的祈求眸光,他买下一只特大的米老鼠汽球给她。
于是芬淇左拥零食、右手拿汽球的线轴,再也无手给他握了。
他们一路吃吃喝喝,东扯西聊,就像一对情人般,直到最后一班火车要开了,才不得不打道回府。
在回程上的火车厢里,程芬淇早已睡倒在赖彻肩上。
她向来紧抿的唇,此刻难得放松了固执的线条,有了微笑地弧度。
她放心地睡熟了,火车一个颠簸,她跌向他的双腿,却只微微一个挣扎,含糊又睡着了。
赖彻低头看她睡成那样,不禁笑了。
他情不自禁地拨弄腿上那又长又柔的黑发。
认识芬淇至今,他从未见她笑得如此开心,亦未曾见她对人如此不设防。看见如此一张纯真的睡容枕在他腿上,好似受他保护着,他突然有些感动。
赖彻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脸。
此时此刻,他的心如此地舒适宁静,世界好似只存在这截火车里,和平地在黑夜里行进着。他的愤世嫉俗,他的霸道蛮横,此刻竟消失无踪了。
赖彻讶异、困惑不已。
为何他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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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交了女朋友。”
导演陈兴糗着好友赖彻,他约好今晚要和他看剧本,没想到赖彻忘了,害他在门外等了近一个小时,才看见他载了一个女孩回来。
那女孩一下车即走了,赖彻并未介绍她给他认识。然而,凭着导戏多年的敏锐度,他还是注意到芬淇那双清丽的眸子,以及那股特别的气质。
此刻他坐在沙发上,不住地埋怨着。“喂——不够意思喔!有女朋友也不介绍我认识。”
赖彻翻着桌上剧本,驳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是吗?那样子也不像欢场的女孩子呀!”
“她只是我雇来帮忙处理剧本、拟稿件的。”他简短答道,想打发掉他的追问和好奇。然而陈兴却更有兴趣。“她不是你女朋友?那更好,介绍给我认识吧!”
“干吗?”他不悦地扬眉,心头响起了警铃。
“那女孩很特别!”他一向风流,这会儿又起了追求的念头。
赖彻当然知道好友在打啥主意,他堵陈兴一句。“别想了,她未满十八岁,你小心惹上官司。”
“未成年?”他掩不住满脸的失望。“是嘛——怪不得个头那么小。”沉吟半晌,他又道:“可是未成年也有成年的时候嘛!先当当朋友也可以呀。怎样?介绍介绍吧!”
赖彻瞪着他。“你离她远一点!”
“为什么?”
为什么?赖彻一时想不出理由,但他就是不想让一向风流花心的陈兴太靠近芬淇。
“喂——”陈兴睨着赖彻。“你很在乎她?”
“不,我谁也不在乎!”
陈兴不以为然地躺向沙发,喃喃道:“是是是,你谁也不在乎!”陈兴了解赖彻为何对人、事如此不在乎,他认定只要对啥都不执着、不在乎,就不可能被任何人、事所伤。
赖彻用不在乎来保护他自己,自私地不对任何人执着、用心。陈兴了解赖彻何以会变成如此,但陈兴不能理解赖彻拒绝陈兴靠近那女孩的用意。这有点反常,通常赖彻是不介意陈兴和他朋友相熟的。
陈兴还想追问为什么?然而赖彻已板着一张脸,令陈兴识相地闭上了嘴。
陈兴可不会笨到去惹赖彻生气。谁都知道赖彻一动怒,可是六亲不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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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疯了吗?”程芬淇对着她父母狂吼。她怒不可抑,再也无法用理智来对抗他们的无理作为。
他们竟要她嫁给林炳桐那个恶心的老男人?
原先和赖彻同游的欢喜,在踏进门,听见此噩耗后已全数消失无踪。
“老天,他几乎大我二十来岁呀!”
程太太早料到她会反抗,于是软腔调地说服她。“唉!年纪大有什么关系?最起码他有房子、有事业,你嫁他多有保障,他看上你也算是你的福气——”
“哼!”福气?芬淇明澈的眸子狠狠地盯着后母。“该不会那男人给了你什么好处吧?”
“养你到这么大,收点聘金不过分吧!”程太太理直气壮地。
程芬淇转而凝视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父亲。
“你呢?”她咄咄逼人地问她父亲。“你也赞成我嫁给那个男人吗?”
程先生不敢抬头正视女儿的双眸。他早因她的母亲自私的背叛,而放弃去爱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