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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天真烂漫的秦小姑娘,吴不知恨不得自己别那么自作聪明,如果他的一番话加速秦氏兄弟绝裂,那不是反而恩将仇报了吗?

  “师父!”吴不知跪在地上,磕头道:“我不想一辈子这么半调子下去,求您老人家教教徒儿,要怎么样才能看得透彻又拿得准分寸。”

  “你真的想学?不计任何代价?”鬼谷子狐疑地瞟了徒弟一眼。

  “真的!”吴不知大力拍胸脯保证,神算要什么代价?最多就是像师父一样,绝子绝孙而已吧!收个徒弟不就解决了?“好,我就成全你。”鬼谷子拿起一把剪刀,欲朝吴不知的双目刺去。

  “救命啊!”吴不知见状大骇,连滚带爬地躲到门柱后,全身不停地发抖,师父被他气得兽性大发,居然想要下手行凶。

  “肉眼不盲,天眼不开,想要窥和天机,这是你惟一的路,你好好考虑清楚吧!”把剪刀放下,鬼谷子抚胸缓步走出。

  吴不知愣在当场,刺瞎肉眼会很痛哪!呆了半晌,他走到镜子前细看自己的五官,多清亮的眼睛哪!好舍不得……

  舍不得吗?不舍就不得,人生原本就是有舍才有得啊!

  **************

  “辉叔,前几天被云泽打的那名算命仙有没有前来索取赔偿?”秦府大厅中,秦云瀚问着肃立在他身后的总管秦辉。

  “回大少爷的话,没有。那天二少爷打人后,小的马上去城里请大夫,可是当我们赶到余雪庵时,那名算命仙早已离去。”秦辉如实回答。

  “那人的来历如何,你可有查过?”秦云瀚对批命的结果念念不忘。

  “此人外号吴不知,师承自名闻遐尔的当世奇人鬼谷子,不过吴不知初出茅庐,道行不深,常常因为算不准而被人痛揍。”

  想起那天吴不知的狼狈相,秦辉在心中窃窃低笑。

  “哼!姑且不论吴不知所言是真是假,云泽无缘无故地打人就是不对,这件事若传扬出去,说不定外人还以为秦家是土豪劣绅,专门恃强凌弱吧!”秦云瀚对小弟秦云泽的火爆个性颇有微辞。

  “大少爷,”秦辉凑上前去,不怀好意地劝道:“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和二少爷处不来,不如早早分家了吧!再这么下去,秦家迟早败在二少爷手上。”

  秦云瀚一挥手,道:“此事不必再提,我自有分寸,你去请二少爷和小姐前来大厅,我有话吩咐他们。”

  满肚子坏水的秦辉衔命而去。

  虽然舍不得离开祖厝,但春榜开动在即,他若再不动身前往京城,明年的榜单上便又不见他的名字。余雪庵里吴不知的铁口直断,坚定了秦云瀚的信念,参知政事这等大官,不是状元郎是当不成的。

  “大哥,你找我们有事?”秦云泽带着小妹秦云漪来到大厅询问。

  秦辉识趣地退出,将厅门掩上,身子一矮,他半蹲在窗下听壁脚。

  “漪儿,来大哥哥这里。”

  张开双臂,秦云瀚拥紧扑进他怀中的秦云漪,无限宠爱地摸着她乌黑柔亮的秀发,轻轻叹了口气,知道她是他今生最大的牵绊。

  “大哥哥,你看!”

  秦云漪红扑扑的小脸蛋闪耀着童稚的娇憨,仿佛将抖出天大的秘密一般,她张开双掌,春葱般的玉指上染着淡淡的粉红色。

  她开心地说:“二哥哥带我去后山掐凤仙花,花汁可以用来染指甲,我想将指甲染成漂亮的红色。”

  秦云瀚嘴角抽动,强忍住笑意,他无法想象雄赳赳、气昂昂的云泽带着漪儿,满山遍野采摘凤仙花,在树下碾磨花瓣取汁的样子。

  “笑什么笑!女孩子就是喜欢这玩意儿,我不带她摘去,难不成你要带她去吗?”秦云泽十分恼怒,他的脸全丢光了,大哥居然还取笑他!

  秦云瀚自知理亏,连忙收起笑容,不再打趣秦云泽,他知道小弟粗犷豪放的只是外表,内心却是谁也及不上的细腻。

  秦云瀚想起自己身为大哥,只会顾好家中的绸缎生意,为弟妹遮风挡雨,却忘了除了肠胃外,漪儿还有一颗脆弱的心灵要人呵护。

  漪儿最怕雷声轰隆,他很清楚,却无法在每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像云泽一样守在她的床边,让她握着他的手,安心入眠。

  难怪漪儿学绣锦帕时,给云泽的那一条虽然跟给他的一样,绣的都是牡丹玉蝶,然云泽的帕子上花瓣却会多一层,绿叶也会多一片。

  他当然不至于吃醋,他只是怕漪儿虽然敬自己,心底恐怕还是爱云泽多些,这就难办了……

  “大哥,”秦云泽不耐烦地问道:“你叫我们来到底有什么事?”

  该说的总是要说,秦云瀚缓缓地开口道:“我打算参加明年的春榜,即日就要出发前往京城应试。”

  秦云泽一听,大怒若狂,举起案头的一个天青无纹椭圆水仙盆,猛力往地上摔落,乒乓一声,水仙盆碎成了数十片。

  秦云漪吓坏了,张开的手掌也不知道要阖起来,呆呆地看看秦云瀚,又看看秦云泽,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出了什么事?她的翦水双瞳泛着雾气,大家不是好端端地在说话吗?二哥哥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脾气?

  秦云泽历声道:“大哥!自从鞑子窃据神州以来,烧杀掳掠、无所不为,毁了我们的家园、占了我们的大好江山,蒙古人是你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你身为汉人,竟然想要去做鞑子的狗官,你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爹娘?”

  “我并不是贪图富贵荣华,家里绸缎生意这么兴旺,爹娘留下来的钱财供咱们兄妹三人一辈子吃穿不虞,若非心系天下苍生,我又何必……”

  秦云瀚还来不及说完,秦云泽就插嘴道:“你不必为自己的行为找藉口,你一旦当了蒙古人的狗官,就是跟他们一个鼻孔出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亏你还读书识字,民族大义四字你会写不会?”

  “你这是跟大哥说话的态度吗?”

  秦云瀚也发火了,怒道:“天灾人祸,相继不断,老百姓饥寒交迫,流离失所,迫切需要休养生息,另一波的烽烟四起,徒然造成更多征夫血泪……”

  “谁不知道你学问好,说起话来自有一番文绉绉的强词夺理,在我看来,你根本就是自甘下贱,堂堂汉人竟然去服侍那些蒙古狗!”秦云泽气得七窍冒烟,口不择言。

  “闭嘴!”

  秦云瀚被小弟的话激怒,平日的修养全都不翼而飞,他冲上前去扭住小弟的衣样,两人拳脚相向,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大哥哥、二哥哥!”秦云漪尖叫着加入战场,试图拉开两位兄长。

  怕伤着小妹,秦云瀚恨恨地松开手,怒道:“也罢!你既然不能谅解为兄的作法,今天我就把爹娘留下来的家产分割清楚,你我各取一份,咱们兄弟俩缘尽于此,漪儿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你要走,请便!带走漪儿,免谈!漪儿是我妹妹,是秦家的掌上明珠,岂能被你这家伙带走?”秦云泽连忙将泪涟涟的小妹纳入怀中。

  六年前秦氏夫妇过世时,秦云漪才两岁,根本记不得爹娘的面貌,秦云瀚和秦云泽兄弟俩虽然处不好,疼爱小妹的心却无分轩轾。

  他们对秦家这株幼蕊宝贝得不得了,即使闹到要分家的地步,秦云漪仍是炙手可热,谁也不肯将她拱手让与对方。“二哥哥,你别那么大声骂大哥哥嘛!漪儿怕……”秦云漪稚嫩的童音中,流露出不符合她年纪的深刻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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