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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重点!”衣剑声看他就烦,哪有心情听他扯?

  “是……小的本是楚州山阳县人士,三年前搬到涿州来,以卖老鼠药为生,顺便也替街坊领居看个小病。”眼见衣剑声脸色不善,赛卢医声音抖成一团。“今早,胡夫人拿大人手上的这块糕点来小生铺子,我验出其含有砒霜……”绫甄看到糕点粉红色的斑点,心中疑云丛生,再看赛卢医一眼,只觉这人目光闪烁,肚子里不知装有多少坏主意,脑袋里不知装有多少鬼点子呢!微一沉吟,她走到胡员外的尸首旁边,揭开白布来察看。

  “墨痕,快回来。”衣剑声生怕尸首骇着她,连忙叫她回来。

  绫甄不理他,一双美目望向漠寒。漠寒被她了然于胸的目光一看,俏脸登时涨得通红。

  覆上白布,绫甄走到方慕平身前,垂首敛衽说道:“两位公子,切莫冤枉好人,胡员外的死不干漠寒姑娘的事。”“你是什么东西?公堂之上,哪有丫环说话的余地!”胡寡妇大声怒骂。

  “你又是什么南北?公堂之上,更加没有你说话的余地。”衣剑声冷冷地威吓。

  “墨痕,你为何这么肯定?”方慕平不逞口舌之快,沉静地问道。

  绫甄解释道:“这‘凝香琉璃蜜’的馅料,不外莲蓉、胡桃和蜂蜜,全是含有油性的物质。如果是制作时便下霜毒,砒霜应该和莲蓉等馅料粘黏在一处。如今这些粉红色的斑点并没有和内馅融和,显然砒霜是后来才加上去的。”

  绫甄转身向漠寒说道:“姑娘,现在不是含羞带怯的时候,胡员外确切的死因,你不如实说了吧!”

  漠寒面红过耳,良久才声若蚊蚋地回答道:“昨夜,胡老爷来找我……办事,谁知做到一半,他……脖子一软,从此没了呼吸。”

  绫甄等漠寒说完,这才走过去揭开白布,众人看到尸首并无中毒后的青紫现象,反而显得十分爽快的样子,不禁哗然。

  原来是“马上风”,胡员外六十开外的年纪,还四处寻芳问柳,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方慕平沉下脸,责问道:“胡氏,你为什么要诬告漠寒?律法有反坐一条,诬告伪证是要坐牢的,你不知道吗?”胡寡妇脸若死灰,颓然倒地。隔了半响,她一阵风似地冲到丈夫尸首旁,恨恨地说道:“你这禽兽不如的老色鬼,丧尽天良的死汉子!一栋价值不菲的屋子,你给一个婊子,死得又这么不光彩,我以后怎么抬头挺胸做人?”

  衣剑声懒得听她鬼吼,他寒着脸问道:“赛卢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栽脏嫁祸,这砒霜是你加上去的吧!”

  赛卢医咚咚地不断磕头,说道:“大人,一切都是胡夫人的主意,小的鬼迷心窍才干这种缺德事,我再不敢了,求大人绕过我这一回。”

  “大胆刁民!犯下这滔天大罪,还敢指望律法网开一面!”窗外传来一阵威严的斥喝声。

  方慕平、衣剑声立刻站起身来,恭敬地说:“大人,您回来了。”

  窦天章微笑地走入议事厅,他在厅外站了好一会儿,待案情问得差不多,这才进来亲自裁决一干人的罪责。

  窦天章赞许道:“摘奸发伏,无枉无纵,慕平、剑声,你们表现得很好。”接着,他调侃自己道:“老夫有眼无珠,居然把女巡按当小丫环使唤呢!墨痕,你就念在窦天章视茫茫、发苍苍、齿牙动摇的份上,别跟老夫计较吧!”

  “窦天章?你可有个女儿名叫窦端云,窦娥?”绫甄失声惊呼。

  绿波真是的,只会说老爷是官爷,做好大的官啊!小妮子却连老爷姓啥名啥都不知,原来这府上的老爷就是窦娥的父亲——窦天章!

  窦天章脸色大变,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女儿的名字?窦娥又是谁?”

  绫甄心神激动,她很想告诉窦天章梦中的一切,可是他可不可以不要再一直摇她?她的头好昏、好痛……

  “大人,您不要再摇墨痕,她晕倒了?”衣剑声顾不得上下之分,冲上来接住绫甄软垂的身子。

  怎么又晕过去了?飘浮在半空中的文判官急得跳脚。剩没几天了,绫丫头连楚州都还没到,怎么赶得及呢?办不成这事,别说窦娥死得冤枉,楚州百姓还得旱上一整年,就绫丫头与生俱来的业障没法子解消啊!急死“神”了!

  第九章

  隆冬时节,天气苦寒,路上黄尘漫漫,田野残雪斑驳,无叶的树在风中瑟瑟发抖,没有轮廓的灰云在天际浮浮沉沉。

  平时热闹的大街小巷,如今只剩下稀稀疏疏的三两只小猫,在那儿低着头、哈着热气,匆匆来去。

  不远处,却见两匹骏马呼啸而过,街上的人们纷纷投以诧异的眼光,天寒地冻之际,谁会有这么大的兴致结伴出游?

  驭马之人乃代主出征的方慕平与衣剑声以及衣剑声怀中的绫甄,他们会在这种冷死人的时候没命似地策马狂跑,都是为了绫甄的大发现。

  从绫甄的口中得知,窦娥很可能就是当年典卖给蔡婆婆的端云后,喜出望外的窦天章迫不及待地便叫人备马,打算亲自南下寻女。

  绫甄心知不妥,提醒窦天章先行翻阅楚州太守送来的文卷,说不定其中会有关于窦娥的消息。若照梦境的指示,这窦娥只怕凶多吉少。

  结果发现,三年前楚州处决一名的女犯名唤窦娥,罪名是药杀公公,案卷中还记载,女犯在世上仅有一名亲人,乃其孀居的婆婆——蔡氏。

  不是端云是谁?

  窦天章一下子由云端跌落谷底,他受不了女儿已死这个打击,恹恹成病,连坐都坐不直,更别说南下祭女儿的坟。有事弟子服其劳,方慕平与衣剑声带着圣上新赐的金牌与势剑,南下楚州山阳县重新审理窦娥一案。

  病榻上,窦天章把绫甄叫到床前,含泪要她解释是打哪儿得知窦端云改名为窦娥、两人实为一人的消息,连他这个两淮廉访使明查暗访了十几年都不得而知,她这个小丫环从何处听来的线报?

  绫甄缄默不语,总不能说是城隍老爷在梦里偷讲的吧!她只好一副听不懂人话的样子,不管众人连劝带哄兼骂,就是咬住下唇不开口。

  不幸的是,不讲话不代表可以少受点罪,绫甄理所当然地被派公差,随着方慕平与衣剑声前去楚州调查窦娥一案。这就是为何绫甄得在零下很多度的天气里,在马背上缩在衣剑声怀中的原因,借宿在墨痕身躯内的她,总算把一切都搞清楚了。

  今早她趁着窦大人一头栽倒,大伙手忙脚乱、延医调治之际,偷偷溜出窦府,胖嬷嬷告诉她瞎子批命的事,绫甄心想这人既然算得出墨痕的命,应该有两把刷子,她有一个疑点想不明白,此人应可代为解答。

  来到瞎子的算命摊前,绫甄静静地坐了有一刻钟之久,算命仙都没有任何反应。冰雪聪明的她,立刻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瞎子目不能视物,他只能感受到人的生气。她在摊前杵了半天,这人都不闻不问,唯一的解释就是墨痕的生气已微弱到瞎子无法察觉的地步。

  “先生……”绫甄等不及,开口唤他。

  “有鬼啊……”吴不知大骇,没有感受到任何人气,怎么会听到有“人”叫他?

  “先生,我不是鬼,我叫墨痕。”绫甄开门见山,劈头就报上姓名。衣剑声随时会到“回雁楼”查勤,绿波不能帮她隐瞒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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