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枫拎着行李袋走近一点,仔细打量柳依依身边的两个男人。右边一个抱着个面包埋头苦干,傻里傻气,但发达的肌肉几乎要涨破衣服。左边一个紧贴着柳依依,外衣搭在左手上似乎蒙着什么东西,满脸小心谨慎。
这样的两男一女,说什么都看不成一道顺解习题。沅沅的朋友一向斯文腼腆,绝不可能在结婚前一天与两个男人一块私奔。看起来还是被歹徒胁持的可能性比较高,她只敢用眼色求救,说明生命受到威胁,搞不好她身上哪个要害处正指着一把刀。
依依阴沉着脸看向文:
“我想带点梨在船上吃,你去买还是我去?”
向文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这位大小姐的好,毕竟她才是大老板。况且,他原本就打算上船之后对她甜言蜜语陪礼道歉,如果能哄得这位“财色”兼备的千金小姐对他倾心信任的话,王天佑算什么?柳氏企业迟早将变为他的事业王国。他吩咐阿成:
“阿成,你去买点梨来。”
“好啊!”阿成舔完手指上最后一粒面包屑,他打算顺便再买十个八个面包回来塞牙缝。
阿成一走开,乔枫立即走到他的空位坐下,宽敞得不得了。
向文瞪他一眼:
“这里有人坐。”
“我只坐一会儿。”乔枫装做看不见别人眼中的嫌恶。拿出烟,然后上半身斜过柳依依凑到向文面前,“借个火。”
依依右手一凉,手里多了支笔。
向文没发觉什么,他只想赶快打发走眼前的讨厌鬼,千万别在上船之前出什么差错。递过打火机,双眼眺望海面,希望船赶快来。
乔枫打了一下,两下……七、八下才打着了火:“谢谢。”
笔回到他手里,依依在他掌心写了几个字。他把烟叨在嘴角,提起行李袋慢慢走开,一直走出向文的视线范围,摊开手心,有八个字:被挟赴沪,速告凌康。
乔枫捧着电话就快气疯了,该死的巡捕房,拿的是市民的税金,却连偶尔替市民做点好事都不肯。他们竟然说电话报案无效,叫他拿上人证物证亲自到巡捕房走一趟。这群死混蛋。
码头保安处倒是有三位保安员,最具战斗力的那位没七十也有七十一了。
乔公子亲自出马见义勇为,他不是没有想过,见义勇为的下场必然是当场遭格毙,那大块头吃饱了正好拿他松筋骨。
他再看手心里的字:“速告凌康。”天知道凌康的电话是几号?还有半个钟头船就来了。等他跑出去找到凌康,船都开出百八十里了,还有个屁用。完了,明天的婚礼是砸定了。突然,他很没天良地想:如果这砸定的婚礼是沅沅与秦龙飞的该多好!
沅沅!对了,沅沅一定能找到凌康,他那个致命情敌秦龙飞不正是凌康的拜把兄弟吗?好在当初穷追沅沅时贿赂谢家仆人得到谢家电话号码,现在正好用来救命。
凌康从没有这么心乱过。
依依被掳走了。当这一认知进入他的大脑,他足有五分钟不能思想。
他的判断绝对精准。厨房里还沸着开水,书房里散了一地的书。依依是那么爱整洁又细心,她不会扔下这些事情跑出去。
这些异常现象连普通人都会发觉不对劲,更遑论在黑道上打滚十八年的凌康。现在,唯一可能的解释是:她被人胁持,突然离开。
她是那么娇弱那么美,落在坏人手里……凌康不敢再想下去,他冷峻的眉宇间缓缓集聚久已不见的杀气,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他会让谁付出惨痛的代价。
能够冷静下来正常思考之后,他第一个决定是派出所有人手去寻找,包括查探几个跟他有过节的帮派和最近进入香港的亡命之徒。
就快到风云堂了,迎面一辆红得像团火的汽车直冲过来,凌康身手敏捷地向街边一闪,车子也“吱”的尖叫急刹住,车轮下尘土飞扬。他没有揍这司机一顿的打算,因为第一:他没空;第二:估计这辆车开不出一里至少出十次车祸。
“凌康!快上车!”
是沅沅又惊又喜的声音。凌康侧头望了她一眼,继续向前走,不出声。
沅沅看他这副失神的样子,猜他多半是发现老婆不见了,她大声喊他:
“喂,你老婆被挟持在码头,我来找你去救她。”
上一秒钟还走在街边的凌康,下一秒钟已经坐入车里。
沅沅很佩服他的身手,只希望他不会晕车。
“你坐好了!”
车子“呼”地一声飙出去,红色的车子活像消防车赶着去救火。难得沅沅一面开车还能一面说话:
“乔枫从码头打电话给我,说是依依被人胁持去上海。我刚从风云堂出来,已经让阿武带人先赶到码头去了。”
“谢谢。”凌康的心放下一半,至少知道依依在哪里,只要能找到她,没有人能在他的视线中伤害她。
沅沅奇怪地斜视凌康一眼。
“从没听过哦!谢谢?依依是你老婆不错,她也是我的好朋友耶!要谢你就谢乔枫吧!”她再瞄凌康一眼,他脸上写满了焦虑担心,她对他的印象突然大大好了起来,安慰道:“乔枫说依依很平安,劫匪对她很客气。你不用太担心了。”
不得了!沅沅突然发现正前方多了辆对开过来的车子,她猛打方向盘,从那辆鬼车右边急擦过去,两辆车几乎是跳了个贴面舞。然后,她从反光镜中发现那辆车停下来,走出个司机跳脚大骂。再看凌康,面不改色,她真是好佩服他。记得上次在英国发生同样情景的时候,坐在她身边的英国同学索性眼一闭头一歪——昏了。
凌康记忆着上次读过的那封信,依依的后父很急切地要她回去。看来她很可能是被她后父的人抓走的。那些人不会对她怎么样。那么,现在应该担心的事是能否在船开之前赶到码头,抢回他的新娘。
“什么时候开船??
“两点半,还有二十分钟。”沅沅的脚没离开过油门,车速升至极限。再过一会儿,她超过了先出发的阿武的车子。
凌康盯着车内的小时钟,按这姓谢的的丫头开车的速度很难再找到更快的了,快到每秒钟都有机会脱离地心吸引,一步升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依依焦躁地看着大壁钟,两点半很快就到了。
她不是怕被带走,只是怕失去明天的婚礼。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在乎,多么期待明天的婚礼啊!
两个相爱的人在天主的祈祷祝福下约定永生不变的盟誓,从此彼此珍惜把握对方的生命,任幸福与美丽如行走的风景镶嵌人生四季。这种瞬间永恒,两心相许的幸福她真愿意以任何代价去交换。听着远处号角的响起,她迅速做出一个决定。
船拖着长长的鸣笛声向岸边开来,向文起身向依依谄笑:
“柳小姐,我们该上船了。”
依依嫌恶地甩开他伸过来扶她的手,问:“你们带我回去,究竟想干什么?”
“柳小姐离家多年,王先生很想念你。”向文把柳依依当小孩子般哄,因为对一笔庞大家业置之不理的人除了是白痴就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想念我?”依依淡然冷笑。“他想念我柳氏总裁的头衔吧!”
向文楞了一下,看来这位千金小姐并没有他想像中的天真单纯不解世事。
“王先生的确有点事跟你商量,我们回上海慢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