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的问题,我觉得有些好笑:“你走火入魔了么?”
他把手移到我的脖子上:“说!不正确我就掐死你。”
卧室的一面墙是整块的玻璃,从没掩紧的窗帘里有丝光流泻进来,透过玻璃那光亮显得幻艳魔异,我清楚看到之牧的眼睛。他微微眯着眼,不像平时的温文也没有平日的狡黠,却带着一丝危险的认真。
我的背脊一紧,很有些被威胁的感觉,他的手在颈边不是没有一点分量的,但我仍然从容不迫地回答:“你是谁?你是个鬼,精明鬼!”
“那么你是谁?”他并不松手。
我想了想:“我是精明鬼的肋骨。”
他终于笑起来,手也放开了:“静言,我一向都很佩服你,你很明白怎样审时度势而且还有些小聪明。”
我松了口气说:“你教得好。”
他握住我的手,放到嘴边亲吻:“如果你不是可造之才我再教也没用,你我本质相同,从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从没有为一个人花费过这么大的心血。”
“我知道……我知道你待我好。”我低声回答。
他忽然轻笑一声,然后重重在我手上咬了一口,痛得我忍不住叫起来。
“不!你不知道,”他放下我的手,又把我用力地圈进他的怀中:“你只当我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罢了。”
“我……”
他捂住我的嘴打断我的解释:“算了,我已经疯了,不怕疯得更厉害些。”
我抬眼看他,他那招牌的温文浅笑里似乎有一丝不让人理解的忧伤,我突然有些舍不得,再度吻上他凉凉的唇,他的反应是如以往般把我拥入怀里。
隔日早晨醒来,之牧已经在穿衣服了,他看我睁开眼睛:“静仪请了好几天病假,你要去看她吗?”
“她那么大个人不会照顾自己么?我不去。”我转个身,把头埋进大枕头里。
“总归是你妹妹。以前她虽然有错,到底是年轻气盛,这一两年里也吃了不少苦头……”
我闷闷说道:“我只有一个妹妹,名字叫方静聆。你怎么好像特别关心她似的,公司很清闲?”
他冷笑一声:“你出去找认识的人打听一下,我刘之牧是爱管闲事的人么?你真以为我吃饱了没事干?”
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他的确是个眼里只有自己的人,那么他就是爱屋及乌了?真伟大,连我都不爱的乌鸦他也能爱。
我不动声色,翻身坐起把他拉到身边为他系好领带,我很少做这种事。他乖乖地仰起脖子,任我的手指在雪白的衣领间穿梭。在清晨的阳光下,卧室里的气氛这么温馨恩爱,我像无数个好妻子一样做着本分的事情,看着他斯文白皙的脸,我怔怔地想,如果不是因为一个错误的开始,我们也会是对好夫妻吧?不过也不尽然,如果不是这个错误,我该是一个穷画匠的妻子,夏单卡的嫂子,每天朝九晚五地工作,进办公室时要先看一下上司的脸色再决定今天讲话是不是能够大声。
他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周末晚上静园要搞个Party,十五六个人左右,你准备一下。”
“在静园?”我不解:“不如去酒店好了,你要我上哪里去找厨子?”
“乔迁之喜,想来看热闹的人多着呢,总得满足一下人家的好奇心。不用做西餐,太麻烦,别人也未必喜欢,中餐就好。”他笑笑:“你去张罗吧,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结婚后,我的确对这些曾经极不熟悉的领域有了经验,但多少有些淡淡地撒娇意味:“也不怕累死我?”
“我是看你无聊。”他站起来,从桌上拿起张纸递给我:“哪,名单。”
我接过来:“咦,省建筑公司?你不准备用大丰建筑吗?”
“我查了,大丰的质量不行,倒是省建筑公司有几个很过硬的老工程师。这事马虎不得,万一楼塌了谁负责?”他整理一下衣领,好整以暇地说。
我想起张熹对大丰的推崇:“张熹是不是拿人家好处了?那么帮大丰说话?”
“好处应该还不至于,投标结果没下来,张熹没那么大胆。不过如果大丰拿到投标,他肯定是少不了好处的。”他皱皱眉头:“张熹其他都好,就是喜欢占便宜。”
“还爱拍马屁。”我加一句:“怎么不把他撤下来?”
他笑笑:“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人?他的缺点多优点也不少,这个城里数他人脉最广,台上台下都会得打点,做事又有手段。一下子去哪找比他更好的?不过……”
“不过什么?”
“我也想好了,往他旁边放个人压压他。”
看他胸有成竹我就知道他已经有人选:“谁?从香港调人过来么?”
“你觉得夏单卡怎么样?”
我惊讶:“卡卡?”
“恩。”他颌首:“那女孩做事泼辣有冲劲,很有能力,最难得的是出道几年也没多沾染什么坏毛病。”
撇开私人感情不谈,卡卡也的确是好的,就像之牧说的她是个很有冲劲的人,而且她的性子正直,凡事都力求公道。我以前就常想,若在古代她一定该是个侠女吧。“是不错的人选。”我赞成。
“好!那就是她了,这个周末我顺道找她谈谈。”
“你也请了她么?”我继续低头看名单,却不意看到另一个名字,马上低声叫起来:“怎么还有她?”
“谁?”
“方静仪!”
“谁是方静仪?”
“我妹妹。”
他马上毫不犹豫地为难我:“你不是只有一个叫方静聆的妹妹么?”
我恨得牙痒痒,扑过去狠狠一把勒住他脖子:“掐死你掐死你!”
他被我大力地扳倒在床上,好容易才呼吸困难地说:“哎呀,你看你,衬衣都皱啦。”
我松开手,他笑着摇摇头,转身摸摸我的脸说道:“知道你不想见她,不过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搬新家,惟独不请她,外面人会怎么想?我费事同别人解释小姨子和老婆的故事。而且,静言……有些事情不能只能看表面。”
我无言以对,这就是平民与贵族的差别,永远要担心人家怎么想你,名人的最大的用处就是拿来议论。说好听点是言论自由,难听点就是是非八卦,可怜的有钱人,有了钱也不能为所欲为。
我开始积极筹备周末的晚宴,虽然是件复杂的工作但还是难不倒我。有钱万事好商量,何况还有刘之牧的面子,我找来城里最有名菜馆的师傅帮忙,准备了香槟及红酒。菜单改了又改,最后拿给之牧过目,他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自己老婆做事最得力。”
我也开心得很,这已经是他难得的衷心赞美了。
第七章
之牧向来在家里不喜欢穿得太正式,所以在周末的Party上只是一条腰头打褶的灯心绒长裤配衬衫,我穿米色开司米连身长裙,一字领,腰间有一条松松的垂流苏的腰带。
他看着我扭身拉拉练,吹一声口哨:“美丽的刘太太需要帮忙吗?”
我斜眼瞧他:“等会夏单卡和方静仪同时出现,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妄自菲薄!她们哪比得上你?”他笑笑,走过来帮我把拉练拉上:“你是我心目中最美的。”
他的指尖顺着拉练的上下刻意在我的背上慢慢划过,让我觉得一阵麻麻的酥痒,我笑着扭动身体,“谢谢。”然后拉起裙摆微笑地向他行一个夸张的屈膝礼。他把我拉近,在我的唇边辗转印下一个轻轻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