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下有物体窜进来,她刚转过头想瞧个究竟,人已被拉人怀里,脸靠着他温暖的胸膛,入鼻的是男人的体味。
他的体温熨贴着她的肌肤,烫得炙人,她下意识地身体微缩,却被他抱个满怀。她轻咬下唇,即使心里不愿承认,身子却是老实得很,这男人,在她心上占有多大的比重啊!
只要她是爱着他一天,他们之间的情势永远不会改变,她依然是受着他摆布的娃娃妻子,是床件、是佣人,没有尊严、没有地位,只是顺着他的命令而走的娃娃妻子!
她一咬牙,终于推开了他。默默地穿好衣服,坐回她看顾小孩的习惯位子,漠视着他,假装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总是拿背影对着他,那是拒绝沟通的藩篱,纤细的肩膀强装坚强,她是怎么也不肯示弱的。
他其实并不善于言辞,很多话说不出来,不够坦白的人其实是他。发号施令惯了,他不知该如何放下身段。但是现在的她,恐怕他当真开口说了,她也不会相信!
一坐完月子,向愚荏不顾赵偲薇不愿离开儿子的反对,将她送到美国去接受喉咙手术。
因为公事缠身,他走不开,将她交给了美国的好友之后,他就回台湾了。一个月后,赵偲薇回来了,她已经可以开口讲话,她也愿意跟其它人分享她有些沙哑的声音,就独独对他,她始终不愿开口。
他从不愿给予她尊重,从不肯理会她的意志,他以为他在做好事,在她眼里看来,却不过是独裁手段之一。
他为她决定了手术的事,决定结婚的日期,设计了新房的装满,订购了五克拉的大钻戒,订制了结婚礼服,还预约了结婚照。
但是,他为她做的越多,她心里的空洞就越大。因为他从未征询过她的意见,全部都是他一个人决定的。她的表情越来越冷,无论在何时,面对他总如同面对陌生人一般。
他发现不管他怎么做,他的妻子都不感到愉快。以往他使用在其它女人身上,以物质满足对方的作法在赵偲薇的身上一点也不起作用,反而招来她更差的响应。女人一向都很好搞定的,就她不是!
难怪有人说不要娶一个大有自我主张意识的女人,她的反抗会让人吃不消。
娃娃妻子!她一向如此称呼自己,可她一点也不被动,也不会只照他的命令走。她的确不会插手管他的事,可是对他所做的一切,她却没有一件认同的。
向愚荏往椅背上一靠,吐了一大口气。她是他目前最棘手的问题,比那些任解一堆的客户还麻烦。
她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自己为她做的越多,她反而起不满?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她一个笑容?
该死的!
他用力破击桌面,站起身,正想到露台外去透透气,却见秘书连门都没敲,急急忙忙地跑进办公室。
“总经理,夫人出事了!”
便利商店外乱烘烘地,便利商店内则是可怕的寂静。
店员已经被打晕,倒在柜台之后。犯人手持刀械,抓住抱着孩子的赵偲薇,对着外头咆哮:“在半小时内准备一辆车还有一百万,不然我就杀了这两个人!”
身后的男人呼吸急促,心脏跳动的速度快得数不清楚。赵偲薇怀抱着睁着大限又不敢哭泣的向睿苒,心脏同样强烈地噗通扑通跳着。
十分钟前,她带着向睿苒到便利商店买东西,选好东西正要结帐、突然一个带着安全帽的男人跑进来,将因事出突然而毫无防备的赵偲薇连小孩一块撞倒在地,朝店员竟出了刀子,要他把收银台里的钱全部拿出来。
店里只有他们两个客人,店员看罪犯只有一个,武器又只是一把水果刀,便放胆与罪犯扭打起来。没料到罪犯会一些打架技巧,不一会儿,他反而被打晕,而且脚上还多了一道流着血的伤口。
事情的演变不过十米秒,逃到门口的赵偲薇被抓了回来。身形壮硕的犯人一手拽着她的领子,一手在抽屉里找寻着钱的踪影。
店员在与罪犯反抗之前已经按下警铃,没多久,在附近巡逻的警察赶到了商店前,罪犯口中边骂边赞叹自己的聪明。他手上有三个人质,就不相信警察能来他何!
他学着电影场景对外头的人大声要求,锐利的刀子置于赵偲薇的颈上,造了一个可以让外头看清楚的角度,证明他手上有强力的筹码。
赵偲薇扬起头来,罪犯往下的目光刚好与她四目相对,吓了一跳的人反而是抢劫犯,赵偲薇的双目稳定,并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看,看什么?”犯人的声音透着惊魂未定。
“你还很年轻。”赵偲薇说:“满十八了吗?”
她怎么会知道?犯人大惊失色。他的身材高大强壮,又带着安全帽,讲话声音又刻意压低,她怎么猜得出他未满十八岁?
“趁现在投降,可以减低刑罚喔。”
“我,我才不要投降!我要钱!”这女人疯了吗?他的刀子压在她颈子上,她竟然还可以脸色平静的劝服他?
“如果你真需要一百万,怎么会跑来抢便利商店?你得抢好几家才能抢得到。”
“你敢管我!”抢劫犯手一转,假意勒住向睿苒的脖子,“你再罗呼,我就杀了这小孩。”
“你敢动我孩子一根寒毛,我会杀了你!”赵偲薇双目一眨,罪犯的手立刻缩了回来。
怎么可能!他竟然被一个女人的眼神震慑住了?她只是一个瘦削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被她吓住?等等,这女人怎么看起来有点面熟?可是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凶的女人啊!
见罪犯收国手,赵偲薇目光回到正前方,外头的警察正对着少年犯精神喊话,一群围观的群众交头接耳,全都是看热闹的。太阳游曳过大楼顶端,探出头来,几道光后洒进了赵偲薇的瞳孔,赵偲薇眨了几下眼,不意看到了那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来了?赵偲薇一愣,发现强装坚强下的恐惧情绪一下子平稳了些。赵偲薇低下头去,瞧见紧抿着唇。泪水在眼眶打转的向睿苒,她张唇轻吐一口气。
如果没有向睿苒在这里,他可能就不管她的死活了吧!
“他们到底有没有去准备车子跟钱啊?”抢劫犯开始紧张。
外头的人越围越多,可是都不见那些警察有任何动作,只拿着扩音器罗哩叭咦不知在讲什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抢劫犯头上的汗越来越多。
“再过五分钟,我还没有看到车子跟钱,我就先杀一个,每隔五分钟杀一个!”抢劫犯往外头大喊。
有三个人,他至少可以撑十五分钟。
“真这样做的活,你就没有退路了。”
“少罗喷!”犯人已经急了,刀柄往赵偲薇头上击落,“我头一个找你开刀!”
看到母亲被打,向睿苒终于再也忍不住地扯开喉咙大哭。
“乖!”赵偲薇忍着爆烈的痛楚安托他。
少年情绪已经不稳,无法预料他会做出什么彩。赵偲薇怕他头一个会先找小孩下手,表面冷静的她双颊出现了紧张的红潮。
“不要吵,再吵我杀了你!”少年犯果然如她预料的口出威胁。
“睿苒,乖,不怕喔!”赵偲薇轻声哄他。
“叫他不要吵,听到了没有!”
“你!”赵偲薇眼角余光闪进了人影,她并没有看清楚,对方动作很快,已经躲到她看不到的架子后面。有人潜进来救他们了。想到此,赵偲薇安心了不少,也恢复了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