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吗?」文汉鼓励她尝试一下。
「我不会耶。」她有些犹豫。
「没关系的,跳几次就会了,我可以教妳。」
于是她起身让文汉带这一支舞。
结果是她一边跳着一边说对不起,文汉的鞋已被她踩得一塌糊涂、面目全非了。
一个身影掠过她的眼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是胡佩瑜。世滢很快地扫视一眼,发现她身旁的人不是徐槙,怎么,他没来护花吗?他舍得把胡美人丢下,让她和不同的男孩子跳舞吗?世滢的心没来由地抽动一下,充满不是滋味的酸涩。舞池里的爱情曲乐正悠扬,她却感叹自己心中爱的旋律已猝然画上了休止符,泪水湿润了她的眼。
「怎么,我跳得很差吗?」文汉没察觉她眼中的泪光,只觉得她跳得心不在焉。
「不是,我累了,想休息一下。」惊觉自己失态,她急着掩饰情绪。
坐在一旁的她眼光仍是不由自主地在舞池里梭巡。他来了吗?算了吧,她摇摇头,来不来和自己已没有关系了。她告诉自己别再找了,但心中是如此怅然、若有所失。
「休息够了吧?再休息下去,舞会就要结束了。」几首乐曲过去了,文汉又过来邀她共舞。
世滢想想也对,于是重新步入舞池。其实刚才她坐在一旁时,也有几个男孩邀她,她都婉拒了--即使是快舞,碰都不必碰到对方。
徐槙在舞会开始后没多久就进来了,却一直站在角落里。他不是来跳舞的,只是想来确定一些事。他看见她了,她穿著牛仔裤上搭一件套头衫,简单的穿著仍难掩她曼妙的身材,自然不造作的翩翩起舞,竟是如此撩人的风情万种。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她的一颦一笑,再次牢牢地抓住他的目光,燃烧着他心底的火苗,他有一股冲动要上前拥抱她,将她一千遍地亲吻过……
现场DJ正宣布着下面播放的将是舞会结束前的最后一首舞曲--Endless Love,请大家找好最佳拍挡尽情享受这罗曼蒂克的一舞。于是志荣和立琴,强华和陈颖,文汉与世滢三对临时拍挡携手往舞池里一站,各就各位地准备浪漫一舞。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乐声响起,就在文汉和世滢正要划开舞步的那一剎那--
「学弟,这一曲把世滢让给我好吗?」口气是征求同意的,动作却是不容拒绝而霸气的。徐槙早已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两限定定地盯着她那张在闪烁灯光照耀下分外妩媚动人的脸。
「当然。」文汉十分惊讶于他的突然出现,但立刻很有风度的离开,留下世滢与他共舞。
世滢震惊地无法言语,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身子因极度惊吓而微颤,脸颊因窘涩不安而燥热;他搂在她腰上的手逐渐传送着温热,燃烧着她的呼吸。
他看见她的眼里含着一丝受伤的悲哀,她的眉间锁着一股浓浓的愁绪,她的唇像要诉说千言万语却又无能为力地微启着。眼前这美丽与哀愁的容颜,轻易地唤起他心中无限的怜惜。他将手臂绕过她身后将她圈进自己怀中,用自己的下巴抵住她的额头,然后在她耳边低语:
「别再躲着我,好吗?」
她抬起头,心中有疑问,但她发现他眼里是不容置疑的款款深情,于是她又融化在那一片深情之中。她不禁抱住他的腰,把脸轻轻地贴在他的胸前。他不再言语,只是感觉着自己心中的狂喜,感觉着彼此急促的心跳和呼吸。随着醉人的音乐,忘情地与她共舞。
他把她拥得好紧好紧,当她再度仰起头时,脸上带着醉人的微笑,眼里泛着晶莹的泪光,这一刻,所有的迷雾皆随风而逝。他低下头,吻去她的泪滴,一点一点地吻着,吻得好轻、好柔;这般轻柔的吻却引来她更多的泪水,无助柔弱的她更加楚楚可怜,他重新拥她入怀,直到音乐结束。
曲终人散,他拉着她就要离开,在门口遇上了佩瑜。
佩瑜乍见两人的亲密状时先是震惊,随后便口气不佳地质问徐槙:
「你不是跟我说你不来的吗?」
「我没说不来,只说不当妳的舞伴。」见她态度不佳,他也不客气地回答,脚步也没有停下来,拉着世滢继续往外走。
佩瑜紧追在后,追问:
「是吗?那么这位有荣幸当你舞伴的是谁?」她不友善地看了世滢一眼,不肯善罢甘休。
世滢停了下来。她不想象个逃犯似的被人穷追不舍。
「企管系一年级,李世滢。」无论如何还是该保持风度。
「我们走。」徐槙说着就拉着世滢的手大步离开。
佩瑜怒视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好气、好恨,徐槙竟然如此对待她。
世滢一路被徐槙拉着,到了后山校区,在走到一处凉亭时,徐槙停了下来。此时后山上已是四下无人了,他需要一段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光。
「她很喜欢你。」世滢回忆刚才佩瑜一副打翻醋坛子的样子,忍不住地说。
「妳说胡佩瑜啊?也许吧,但那是她一厢情愿。」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提到她。
「是吗?」她看了他一眼,想起美术馆前的那一幕,酸楚再度袭击她,于是她将自己武装了起来。「我不想当第三者。」她踢走一粒小石子。
「没有第三者。我跟她是在书法社里认识的,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妳别胡思乱想。」
「我有吗?可是我觉得她对你很特别,你们看起来也很要好。」她脸上没有喜怒。
「我都说了没有什么。」他着急地靠近她,搂住她的肩。「我喜欢的人是妳。」见她沉默不语,他的情绪几乎又要失控了,转身面向她,双手托着她的脸庞,艰涩地问:「妳呢?妳喜欢我吗?」他屏息等待她的回答。
喜欢,可她没有说出口,只是又把头低下。
徐槙见她不愿回答,以为答案是否定的,顿时羞愤难抑,一连串对她的指控于是脱口而出:
「是他吗?那个长头发的男孩,妳喜欢他是吗?他陪妳去书画展,骑车送妳回来!」他说得好激动、好愤慨,而且用力地摇着她的肩。
世滢恍然明白他指的是家齐。面对他如此严厉的口吻,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他竟然毫不心虚,且大言不惭地质问自己。积压在心头所有的疑问和酸楚,排山倒海而来,冲散了前一刻的温馨甜蜜。
「还说你跟她之间没有什么,我亲眼看见你搂着她,那叫作没什么吗?」豆大的泪水随着心痛的一问夺眶而出。
「那妳呢?那个男的对妳百般的殷懃,妳也没拒绝呀!」他已经失去理智了,没有注意到她伤心欲绝、泪流满面,继续他的指控。
「他是我高中同学的学长,那一晚我错过了最后一班车,他好心送我回来,我……我从来没有单独跟他出去过,不像你--你跟胡佩瑜……」她已泣不成声,双手摀着脸,身子不停地颤动着。
听她凄怆悲凉地道出一切俊,他好恨自己的残忍,他竟是如此无情地折磨着她。世滢的泪水绞痛了他的心,他几乎是立刻将她紧紧地拥住,把唇贴在她耳边。
「对不起,是我不好,妳别哭了好不好?原谅我,我不该误会妳,我以为妳喜欢的不是我。」他抚着她的背、她的发、她的脸。
他这一番温柔的告白像一阵浪花向她卷来,她感觉像一叶扁舟被冲上了岸,然后她无意识地把头埋进他的胸膛,一直到她完全停止了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