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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页

 

  找了条湿毛巾,他弄醒了她。

  撑开眼皮之际,豆大的两串泪滑下她的面颊,她憋着气不出声。

  “我现在就去找大哥回来。”

  “不必!既然你我已渐行渐远,你就犯不着管我,省点力气吧,沈北他也没空理我!”

  “你——”他慎选用辞,却找不到适当的话说。

  “我是因为几天没睡好,才请假在家的,你别多心。记得我答应过你的事吗?我会活着,再不堪我都会活着;你活着一天,我就为你活一天,谁也别想教我死!”

  “阔儿,你何必——”

  “喊我“大嫂”!还有,不许你对我说教!你不过一介莽夫,没资格跟我讲大道理,有本事跟我谈理想抱负的人是沈北!他才配跟我一来一往,这不是每个人的想法吗?包括你在内,都该认定我过的是幸福无边的生活,现在你还想对我说什么?莫非你后悔把我推给沈北,想挑拨我们这对模范夫妻的感情?”

  她的每句话都在伤他,更伤自己,他听得心疼不已。但如今除了不言不语,他连表达内心情感的肢体动作,甚至眼神都没有,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较往日更麻木。

  “还杵在那儿做什么?忘了你的首要工作就是避嫌吗?有他人在场你都躲着我了,何况现在这屋里就只有你我—人!你不怕沈北突然回来,撞见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吗?快走吧你,我可先警告你,或是真让沈北撞见了,我不但不会向他解释,还会反咬你一口,对他说你我之间有不伦之情,你想他会相信谁的话?”

  麻木的神经还是牵动了,扯了好几下嘴角,他说:“委屈你了,阔儿,三哥真的心疼你。”

  自怜的双眼与他对视良久,她终于趴在枕头上放声大哭。而他悄然离去。

  白马仿佛也知道主人心情沉重,它以缓步驮着主人回到村里,村人们正闲聊着东北沦陷之事,道是关东军把奉天占领了,日本兵已进驻白云镇,说他们打算拿下哈尔滨,成立什么满州国。

  霍沈南不由想起自己在放马时遇见过几个日本兵。当时他不觉得那群素昧平生的日本人有什么不对劲,可此刻,他胸中却有一投骚动。

  白云镇依然安定繁荣,但街上已贴满“日满亲善,东亚共荣”的大标语。

  在无法预估情势将如何发展的情形下,霍镇长只能和日本人周旋。老百姓逐渐有不满的声浪,可他却必须摆出欢迎日本人的明确姿态。他和夫人经常得出席有日本人的场合,这使得阔儿十分不悦。由于他不能阻止学校开日语课,她已气得辞去教职,打算回村里住。

  “搬回去住,我现在怎么能搬回去住呢?”

  “你不能,我能!”

  “你想一个人回去?我不答应!”

  “镇长大人,我这是为你好,我留在这儿对你已没有好处,因为我没把握自己不会得罪皇军。你一个人去卧薪尝胆,力守白云镇的一方水土一方人吧!”

  他答不上话,气愤中去拿了张书签给她。

  “这是什么?你先解释给我听听!”

  不用看,她知道那上头是自己写的白话诗。

  “哼,“你有多少愁?你有多少忧?旧愁散不尽,新怨上心头。

  白云遮住欢笑,盖住恨,为什么彷徨,为什么留?““他急念出第一段。”你想表达什么?我要你住在白云镇,害你忧,害你愁,是吗?你想搬回大院去住有什么目的吗?“抖了抖书签,他再道:”真是字字血泪、句句相思呀!““这书签怎么会到了你的手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夹在教案里的宝贝教王德宝的手下捡到了,人家拿来奚落我,你都快把我的脸丢光了,还好意思问我哪来的?”

  “你怎么不教训王德宝呢?他的人不维持治安,倒当起特务来了,我这书签是被人偷走的!”

  她毫无赧色的回答换来热辣辣的一巴掌。

  “你打吧,我不想强调自己的清白,而且随时欢迎你在我身上求证!”

  这话教他放下高举的手,眼神已转为羞愧,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回房收拾衣物再离开,她在深夜返回霍家大院,着实令霍沈中和霍沈南惊讶。

  “嫂子,你怎么这时候回来啊?是不是——”霍沈中搔两下头,“是不是跟大哥吵架啦?”

  她的目光凝在霍沈南脸上,他的不闻不问才使她难过。

  “沈南,你安慰安慰嫂子吧,我……我从小就没抱过她,还是你抱抱她吧。就当——就当你还是她三哥,不是小叔。我不会跟大哥说这事的。”

  要是旁人听见这番话,肯定啼笑皆非,可霍沈南隐忍许久的情愫被挑起。他确信阔儿受了委屈,而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他还没上前抱她,她先说话了:“沈中,镇上现在不很太平,我想回来住一阵子。”

  “不太平?有多严重呢?那大哥他有没有危险?”

  “应该没有、他花在应付日本人的时间比处理镇务还多。”

  “喔。”

  霍沈中漫应一声,有点明白大哥为什么要他供应日本兵营牛奶了。本来他只供应学校牛奶,收入已属丰厚,可大哥要他以日本兵营的供应量做优先考量。他不很愿意这么做,因为日本兵对他很不友善。本想找时间向大哥提这事,如今听了阔儿的话,他觉得没必要那么做了,带着木然的神伤,他先回屋去了。

  她随后也想进屋,一迈步子就整个人被霍沈南揽在怀里。

  下颚紧抵住她的前额,他颤抖着吸取她的发香,也感觉出她不明显的挣扎。

  “别动。”他低喊,“让我抱你一会儿、我不讲大道理,也不问你任何问题,我只想这样抱着你。”

  “我不需要安慰,尤其不需要你的”她的声音温柔也冷漠,“则为我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最没资格安慰我的人就是你。”

  他确也后悔,但水终究不能倒流。

  “以后你别再躲我了,因为我也不想多看你一眼。我一直努力地使自己对你的记忆停留在阔别十二年后乍见你的那一眼里,那是当年的你,也是全新的你;即使我不曾认识你,我也在那一眼里爱上你了。”

  他将她收得更紧,却一直不说话。

  “霍家养育了我,也毁了我。”

  她的声音渐渐微弱,透着绝望和无力感,这使他不得不说话了。

  “霍家怎么会毁了你?别忘了,你将为霍家生育出下一代。”

  他说出自己一直不愿正视的事实,“也许,也许有了孩子之后,你会快乐起来。”

  她在此时挣脱他的怀抱。

  “孩子?你终于想起这件事了吗?我还以为只有外人会议论,说我两年来竟没能为霍家生下个一儿半女!”

  “为什么你跟大哥——”

  “想知道吗?因为我是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你把我让给沈北根本是不智之举!事实是,你们俩都不该娶我!

  她奔回屋内,留下愣怔的他。

  日子渐不太平,村里好几个妇女遭日本兵强奸,几乎都自杀了,反日情结已在村人心中沸腾。

  日军计划征马,镇长无力阻拦,偏偏王德宝又听说红胡子打算狠干一票,道是留给日本人,倒不如自己抢,肥水不落外人田。

  偶尔会打只野鸡野兔上土窑探视红胡子的霍沈南也得知了此事。

  他单枪匹马,破坏了日军的逮牲口计划,满州警察和日军,甚至村民,没有人认出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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