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才允阿徒喊她「师娘」吗?为什幺现在要赶她走呢?
「是嘛!师父--」见丁儿戏宛如「弃妇」的可怜模样,达阿徒都心软了起来。「不如咱们将这些银子拿去买些吃的……」
「除了儿戏,谁都不准动这笔钱的主意。」司空聚郑重声明。
「可是……」阿徒抹了抹嘴角边垂涎欲滴的奢想--这些钱绝对足够他们吃香喝辣好一阵子了!惋惜哪……
「聚哥哥,你真的这幺不喜欢儿戏,要赶儿戏走?」伤心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司空聚紧握拳头,道:「我要妳回洛阳,和喜不喜欢妳是两码子事儿。」
「可是如果师父真喜欢师娘,又怎幺会赶她走呢?可见师父你真的是不太喜欢小师娘……」
一旁的阿徒忍不住插嘴,立刻换来一记怒目瞪视。
「少啰唆,先去把门修好!」
司空聚严声命令,心情烦躁至极。此时,小傻愿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腿边,鼓起勇气拉起他的衣角,嗫嚅道:「傻愿不吃肉饼了,也不会再骂爹爹是坏人,更不会随便咬人,求爹爹……别赶小娘和傻愿走,好不好?」
「我说过--别喊我『爹』﹗」他冷情道。
「可不喊你爹,小娘会生气……」小傻愿为难地看看丁儿戏,又看看司空聚,感觉有些困惑。「那……傻愿不喊你爹,你是不是……就会让咱们留下来?」
「不会。」他的回答肯定且直接。
小傻愿先是怔愣住,随即一脸受到伤害地嘟起嘴,生气道:「坏爹爹!最坏、最坏了,欺负小娘--」
「傻愿,不可以这样。」丁儿戏抱住傻愿,防止她又扑上去捶打司空聚。
司空聚不为所动。
「时间不早了,妳们还是即刻动身下山去吧!」
「师父,要不要徒儿带她们下山?我知道城里有个卖马车的地方,价钱还挺公道的。」阿徒毛遂自荐,突然觉得她们两人也实在有些可怜。
「不用了,阿徒,我们自己下山就行了。」丁儿戏拭去泪水,振作精神说道。
她打开包袱,取出两锭金元宝,交给阿徒。「这些给你,拿去买些吃的回来。」
「钱是给妳的,不必分给我们。」
司空聚伸手将元宝拦截下。山里头多得是这些金银财宝,他要用还怕没地方去拿吗?
「可你刚才也说过,只有我可以动这笔钱的『主意』,对吧?」她执着地又塞了两锭金元宝给阿徒。「拿去买吃的,千万别再偷别人的东西了。」
「师娘……」阿徒感动万分。
小师娘都要被赶走了,竟然还担心他……唉,师父真是太狠心了!
「聚哥哥……」
丁儿戏依依不舍地掉转视线望向始终板着脸的司空聚,一颗心不由得微微泛疼。
爹娘去世后,她唯一的生活目标就是找到他。可现下,她实在没有把握是否还拥有那份勇气,再独自跋山涉水返回洛阳……
「娘的牌位就留在这里,你每天记得要和娘说说话,至于爹……」
丁儿戏顿了顿,欲言又止,心里隐约盼望司空聚能改变主意,开口留她--
咬了咬双唇,见他仍然无动于衷,她才放弃地勉强挤出一句:「那……我走了。」
「嗯。」司空聚背对着她,算是道别。「路上当心点。」
丁儿戏忍住酸楚的泣意,朝他冷绝的背影留下依恋的一眼,才手牵小傻愿走出木屋。
「小娘别哭,有傻愿会陪妳--」小傻愿发现小娘的眼睛湿湿红红,忍不住跟着难过起来。「傻愿会乖乖的,不随便嚷嚷、不骂爹爹壤人、不和阿徒吵架……」
随着两人身影渐行渐远,小傻愿的喃喃保证也渐渐离去……
顷刻间,除了林间断断续续的鸟啭啁啾,再听不见任何声响。
「师父,她们真的走了……」
「少啰唆,干活去!」司空聚咬牙丢下一句,即大步走出木屋,朝山洞方向而去。
阿徒低头看着紧握手中的两锭金元宝,老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甚为不安。
她们会不会……
「师父,我下山买些吃的,很快就回来!」
心一横,阿徒拔腿就往下山的方向跑去。买吃的?
呿,现在谁还有心情吃东西呀!!
***
根据图上的标示,应该是这个方向无误,可为什幺他耗了这幺久,却仍不见任何蛛丝马迹?
司空聚低咒一声,走出幽暗的山洞,重新摊开藏宝图仔细端详。
打从他八年前无意间得到这张藏宝图开始,他已经仔细研究过它不下千万次了。但现在,他「竟然」还可以「毫无头绪」!
搞什幺鬼?﹗他明明是抓准了位置才炸山洞的,怎幺可能在洞里挖了这幺久还没动静?难道是他弄错了?
不可能的!
司空聚咕哝着,强迫自己聚精会神,再将藏宝图仔细浏览一遍……
「该死!」
为什幺在他眼前飞舞的不是宝藏的标示点,反而全是儿戏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
「啊--啊--」
倏地,一只乌鸦的粗声嘎叫从他头顶飞过。司空聚扬首,以凶恶的目光瞪视着那只「触他楣头」的黑色家伙。
这算哪门子的征兆?
代表他寻宝寻错了方向?还是儿戏她们……
不,应该不会!司空聚甩开她们可能遇上危险的可能。她既然能带着傻愿在外找了他整整两年,她一定能直接且安全地回到洛阳。
拉回思绪,司空聚对着藏宝图,打算再好好研判宝藏可能藏匿的地点时,冷不防一声小傻愿的笑声隐隐飘进他的耳里--
真是见鬼了!他烦躁地卷起地图,走回山洞,蓦地,他更清晰地听到了丁儿戏说话的声音--
怎幺回事?
为了确定自己没有错乱,司空聚毫不犹豫地返身走向木屋--
「小娘,锅里开始冒泡泡了……」
「小心,别烫伤了……」
随着脚步的越接近,说话声越趋真实,他也就更加确定一切都不是出于他的幻觉。可当他真切地看到屋前那抹娇小的身影时,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们该死的为什幺会在这里?﹗」他吼叫道,上前一把拉住忙进忙出的丁儿戏。
「聚哥哥,你饿了吗?马上就可以吃饭了。」丁儿戏笑盈盈道,捧着一束鲜花正要进屋。「我买了好多东西……」
「回答我的话!」他摔眉。
丁儿戏垂下眼睑,拨弄着手里的鲜花。「我……想留在这里。」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妳『不能』留在这里!」他再次提醒。「妳必须回洛阳去。」
「洛阳……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幺时候?」
她直视他,鼓起勇气道:「等你也想回去的时候。」
「什幺?﹗」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想这也会是娘的希望。」她说道,重回屋里。
「什幺意思?」
司空聚大步追进屋里,可接下来的景象,让他当场傻眼。
「这……这里是怎幺回事?﹗」
他惊愕地瞅着木屋里的一切……
「我想我们不能老是以木门当桌子,所以今天我在山下看到这张桌子时,立刻毫不考虑地就买了回来。」丁儿戏一边将鲜花放进桌上的瓷瓶里,一边说明道。「那个老板本来要卖十两银子的,我和傻愿费了好一番工夫,才让他以八两银子外加这只木柜和花瓶一起成交。」
她骄傲地展示着刻有花花草草的华贵木雕桌,以及一旁明显占据空间的褐色木柜,当然,她的「战果」还不只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