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荣伯!”琤儿的双眼瞪得比听到王锋恋的大八卦更大。“我都不晓得,原来你也有过初恋情人。”
“俺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的。”他小声咕哝,不明白二少爷为何要他这样说。
他的蒜味面包明明烤得很香,海鲜焗通心粉也可口诱人,牛排鲜嫩多汁,鸡蓉玉米汤好喝得足以让人吞下舌头;他做得这么好,干么要说反话?
“我试吃过了,的确上不了台面。”烙海悠然微笑,维持绅士风度,却睁眼说着显而易见的瞎话;他根本不怕被人知道他说谎,只有小琤儿还傻傻当真。
“没关系,我刚好爱吃作坏了的菜。”欢晨努力微笑,只想让烙威快点脱身。
他快乐就等于她快乐;爱情不是占有,何苦绊住不爱她的男人的脚步?
“噢──”烙威低声咆哮。
他知道二哥在说谎,也知道他看似温和如风,骨子里却藏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狂放;拆穿了谎言又怎么样?二哥可能会为了留住他而刺穿所有名贵汽车的轮胎,或召一队工人迅速挖烂附近的道路,到时候他一样出不了门。
“真是败给你们了。欢欢,我们走!”他一把抓起她的柔荑,气冲冲地。
他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对家人有这么多意见;他们根本不晓得见阮悠悠对他的意义是多么重大,重大到足以平衡他跟欢欢之间的关系,就净会瞎搅和!
别以为他们送作堆的意图他看不出来,重点是欢欢!人家只要他当哥儿们而已,那句话虽然年代久远,但威力不减,依然把他的绮念束缚住,时时刻刻在点醒他,要是敢动欢欢一根手指头、一点歪脑筋,那他就不仁不义了!
“我去拿外套。”琤儿目送他们出门,也准备往楼上房间跑。
“慢着,你干么?”烙晴一把抓住她娇小的身影。
“晚餐那么失败,我们当然也要出去吃啊。”她天真地回答。
穿着围裙的荣伯掩面奔回厨房,多么伤心情同祖孙的小琤儿竟是如此不信任他的厨艺。呜呜,那些话都是二少爷要他说的,他没砸锅,根本就没有啊!
※ ※ ※
华丽气派的法国餐厅,气氛最是浪漫,最适合情侣双双对对前来用餐。全场的提琴轻奏,烛光焰影摇曳,而洛曼蒂法式餐厅里也的确都是成双成对的佳偶。
另除了靠近气窗边、小树盆栽后那一桌,一男两女的奇怪组合外。
“威,你的黑菌鲜蚝塔看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一身桃红雪纺小礼服、香肩微露、酥胸半掩、背部全裸的阮悠悠,娇滴滴地说道。“可不可以喂我吃一口?”
喂?同桌而食的其他两人,同时动作一僵。
埋头苦吃的烙威抬起头来,潇洒一笑。“来吧,张开嘴巴。”
“啊──”诱人红唇缓缓分开,她一口含住烙威递过来的叉子,螓首再慢慢退后,狐媚的眼神往上勾,似笑非笑地瞅着烙威。
那性感风情,足以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上过绝代宠妓特训班。
四方桌上,坐在她与烙威之间的欢晨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沉默地品味前菜,迷迭香干贝串,不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也在这个荒谬的情境里。
自从被烙威拉出叶家之后,不管她怎么说,怎么替自己想出打发时间的办法,他都以一句“安全考量至上”,坚持把她带在身边,要她当PHILIPS。
结果,阮悠悠一看见她,就拉长了晚娘脸。她知道自己的确是个不速之客,但那又怎么样?欢晨无奈地想着,这一切都不是她自愿的呀。
她只好埋头苦吃,当个存在感极低的隐形人,不断按捺想要逃走的冲动。
然而想逃走的,不只是她一个。在同一张桌上,烙威也渐渐坐立难安。
他怀疑,全天底下的人都想跟他作对到底!
餐厅侍者一开始把脂粉不施的欢欢挡在门外也就算了;三个随桌演奏的提琴手也真是莫名其妙,一直对他们演奏情歌;餐厅经理更是离谱,为了讨好VIP顾客,居然以他的名义,自作主张送了九十九朵红玫瑰给阮悠悠。
最最莫名其妙的人是他自己!明明是他想见阮悠悠,结果到头来,最想把她轰出去的人是他、最想把她的嘴封起来的也是他;他甚至想要叫她别再用奇怪的姿态吃东西,让他和欢欢至少能平静而有尊严地用完这一餐。
事情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他本来想证明,他喜欢的是阮悠悠;结果现在反而产生严重的自我怀疑:他以前怎么会有被这种女人电到的感觉?
她跟欢欢站在一起,根本就是乌鸦比天鹅;他对欢欢的感觉会逐渐变质,好感激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威,我的维多利亚烤鲑鱼很不错,你要不要也试试?”不等他同意,她便迳自切了一小块,以诱哄的口气嗔着他。“来,啊──”
最难辞谢美人恩,他只好很愚蠢地跟随着她张开嘴巴,羞愤得直想夺门而出。
“好吃吧?”她媚笑,安排今晚的节目。“对了,我们等一下去哪里?”
不能怪她今天的行径比以往更大胆、更急切。当时想钓上叶烙威,是要为名模生涯铺路。谁知道他一句“工作忙”便跑得不见人影,害她钓上金龟婿的超级八卦还没开跑,魅力不足、铩羽而归的小道消息便到处流窜。
只要今晚与他同游的照片上了报,她明天就碱鱼翻身喽!
用白酒冲掉嘴里的鱼腥味,烙威扯开浪子笑容却答得兴致缺缺。“再看看吧。”
看着一声不吭的欢欢,他从来没有过如此期待饭后甜点的经验;他好想知道她在想什么,是单纯地觉得吃饭很无聊,还是开始对他很反感?欢欢第一次介在他跟女友之间用餐,一定在想,他以往千百回的约会都是如此下流无趣吧?
一想到此,他就很烦躁。好不容易捱到甜点吃完了,便忙不迭拿出金卡结帐。
在等待侍者将信用卡签单送过来之前,阮悠悠的娇躯俯向前,对他诱惑道:“威,到我那儿去喝咖啡吧。”她的眼神暗示他,可以做的不只那么简单。
“呃。”觑了一眼夹在两人之间的欢欢,烙威推辞。“不行,我得回家。”
这是欲拒还迎的客气话吧?整晚都因为他们的打情骂俏而心情糟透的欢晨,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眼神浏览着墙上名画。
“你不想要我吗?”她红唇一噘。“不要嘛,人家今天不让你回去。”如果让记者拍到他进出香闺的镜头,那她就等着大红大紫吧。
“我……”欢晨清了清喉咙,扬声说道。“我先过去把车子开过来,在门口等你们。”幸好烙威把钥匙寄放在她这边,不然真不知道如何脱身。
不只尴尬,她也不想再听下去。她知道,在阮悠悠甜媚的诱惑之下,烙威最终还是会投降的;不如就让她先过去取车,如果她能刚好迷路找不到餐厅门口,那他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招辆计程车,直赴最近的一张床上去嘿咻嘿咻……
“不用了,欢欢。我们等一下一起过……”烙威反射性地伸手拉她,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呜呜,欢欢,你不是我的解语花吗?为什么把我一个人抛下?你难道听不见我心底渴望逃出生天的呐喊吗?
欢晨没理会烙威心里的哀鸣。她若有所思地走向幽暗的停车场,这时,在暗夜里伺机而动的狙击者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