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Lily点头,一面收拾皮包一面说道,「对了,Jade,妳听说了吗?那个大名鼎鼎的克隆大师Peter Anderson今天在美国演讲到一半忽然被暗杀了。」
「什么?」乍闻此消息的燕琉彩大惊,停下了洗刷试管的动作,回过愕然的容颜,「妳说──」
Lily望她一眼,「看妳这模样就知道妳中午没看新闻报导──也对,妳今天一天都魂不守舍,哪还有心思看什么新闻……」她话还没说完,便被燕琉彩一把扯住臂膀。
「喂喂,轻一点,痛耶。」
「Lily,妳说清楚!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Anderson被暗杀了。」Lily解释,「听说是有人不满他今天发表的鼓吹复制研究的演说,在会场朝他连开三枪,他当场毙命。」
「当场……毙命?」燕琉彩容色刷白,「凶手是谁?」
「不知道。凶手开枪后立刻逃逸无踪,FBI怀疑是某个恐怖组织干的。」Lily顿了顿,补充一句,「虽然我对Anderson那种复制完美人类的希特勒式理想也感到很不满,不过在演讲途中暗杀他也太过分了点,那些恐怖组织真可怕──」
恐怖组织!
听着Lily的叨念,不祥的预感掠过燕琉彩心头,她拼命咬紧牙,阻止自己想下去。
不可能!不可能跟他有关──出事地点远在美国呢,他不可能把势力范围伸展到那儿去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不停地说服自己,可不知怎地,心头逐渐沉重,彷佛压上某颗巨石──
忽地,一阵锐利的铃声急急响起,惊动了心神不定的她,她身子一颤。
「怎么啦?Jade,只是电话啊,用不着这么紧张吧?」Lily说道,疑惑地瞥她一眼,跟着接起电话,「哈啰。」
少了Lily的说话声,整个实验室忽然变得十分沈寂,静得令人透不过气。
燕琉彩怔怔望着一言不发的Lily,看着她的神情愈来愈凝重。
「好的,我们马上过去。」终于,她挂下了电话。
「发生什么事了吗?」
「Tommy打来的,他说老板出事了。」
Sam出事了?
燕琉彩瞪大眼,心跳逐渐凌乱,「他怎么了?」
「车祸。」
简洁的两个字瞬间夺去燕琉彩呼吸,她冻立原地,不知所措地瞪着Lily,脑海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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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外,散落着几名穿着便衣的捷克警察,其中两个围着正坐在长椅上的男人,似乎正盘问着什么。
燕琉彩一眼便认出那男人正是实验室另一个同仁,Tommy。
她连忙奔过去,「Sam怎么了?他没事吧?」
Tommy扬起头来,两名便衣也同时看她一眼,见她苍白惊惶的容颜,眸底都是掠过一丝同情。
「暂时先这样吧,等伤者醒来我们会再来一趟。」其中一个开口,用着微微生硬的英语说道,他拍了拍另一个的肩膀,一块儿离开。
不等他们远离,燕琉彩便迫不及待地再度追问,「怎么回事?Tommy。」
「我也不知道。」他摇头,神情满是苦恼,「我跟老板一块儿从超市走出来,不知哪来的车子忽然朝他直直撞来,彷佛要他的命似的──Sam一被撞倒,车子立刻逃逸现场了。」
「他……怎么了?」
Tommy摇摇头,脸上的肌肉忽地一阵抽搐,「那辆车撞倒了他后,又调头回来,他──」他忽地一顿,展开双手痛苦地遮住脸庞,「简直可以说被碾过去的。」
燕琉彩闻言,如遭雷击,身子一晃,差点站不稳脚步,幸赖身后的Lily及时伸手扶住她。
「冷静一点,Jade,Sam会没事的。」她低低安慰她。
她没回答,像具人偶般冻立原地,半晌,才机械化地开口,「警察……怎么说?」
「他们怀疑跟中午美国那件暗杀案有关,妳知道,我们老板算是捷克境内的克隆研究的主持人之一,所以警方怀疑肇事者可能来自同样的组织──」Tommy解释着,语音闇哑。
可燕琉彩的心神在他解释到一半时便远远地飞走了,她紧紧握住双手,脑海里只是反复回旋着一句话:
我打算除去这世上所有从事复制研究的人,他们都该死!
路西法!
痛苦,倾轧过燕琉彩柔软的心脏,她紧紧地、紧紧地咬牙。
「Jade,妳怎么了?」见她不寻常的神情,Lily和Tommy都不禁有些紧张,他们以为她就要当场崩溃,「没事的,没事的,Jade,Sam会没事的,医生正替他动手术呢,他一定能度过危险的。」
一男一女齐声劝慰她,可她置若罔闻,只是呆呆地站着,好一会儿,忽地缓缓转身。
瞪着她宛若游魂的背影,Lily忍不住喊,「妳去哪里?」
「我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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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医院大门,燕琉彩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落下了大雨,狂暴的雨点像瀑布般不停往大地砸落,敲出清脆声响。
仰头望着朦胧的雨幕,她有些茫然。
该去哪儿?她该去哪儿?她究竟──想去哪儿?
思绪还怔忡未定,一个陌生的黑衣男子忽地从角落抢出,撑开一把伞为她挡去湿冷的风雨。
「你是谁?」她眨眨眼。
「长官派我们几个保护妳。」他简单一句。
我们几个?
她愣然,望了四周几个同样打扮的黑衣男子,蓦地领悟,「你是指路西法?」
「是的。」
明眸散去迷蒙,迸出两束锐光,「路、西、法。」她咬牙,一字一句自齿间迸落。
「燕小姐是不是打算回去了?这么大的雨,别等司机了,不如我送妳回去。」
「回去?」燕琉彩扬起脸庞,神情掠过一抹悲愤,「不!我不回去!我的老师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们以为我还会浪费时间跑到别的地方去吗?我要守在这里,守在医院等医生动完手术!」她顿了顿,眸光直视眼前的男人,「叫他过来!叫路西法过来这里,我要问清楚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要问问清楚!」
「小姐,这──」男人惊呆了,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她要他们「叫」长官过来?「叫」他们一向又是崇仰又是敬畏的长官过来?
怎么可能?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命令他的长官啊。
可燕琉彩却敢。
「叫他过来!」她尖声命令,嗓音濒临歇斯底里,「告诉他我不会离开这里一步的。」
「是、是,小姐。」她强硬的气势终于迫使男人软化,他点点头,取出手机拨号。
令他意外的,一听说燕琉彩在雨中大发脾气,他的长官二话不说便挂断电话,急急赶来。
他按下通话结束键,有半晌时间只是愣愣瞪着手机发呆,接着,微微茫然的眼眸才回到燕琉彩身上。
望着面前容色苍白,却倔强地抿着唇的女人,他心底忽地掠过一阵新奇的感受。
看样子,他的长官是真的很在乎这个女人,而她,也是他见过唯一不怕他长官、甚至敢责骂他的女人。
他想着,不禁微微笑了。
不知怎地,知道那个气势傲人的长官居然也有弱点,他竟觉几分好笑,而且,也淡淡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