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我今晚很忙。”
忙?忙着让他那些“宠物”服侍吗?
明眸一黯,蒙上薄薄迷雾,“彻,我等你回来。”
“你说什么啊?”他不耐地,“我不是告诉你今晚不回去吗?”
“彻,你马上回来好吗?我等你。”
“究竟想做什么?”
她没有回答,仰头对迷蒙的夜空凄清一笑,“总之,我会等你。”
她一直等,明月现了又隐,隐了又现,嵌于夜幕的星子逐渐黯淡,遥远的东方逐渐绽放朦胧辉芒。
她一直等,单薄的身躯愈来愈冷,一颗心愈来愈沉。
她一直等,直到干涩的眼眸再也酝酿不出任何泪水!
她一直等,直到胸膛滚滚燃烧的情火缓缓熄灭,留下苍黯灰烬。
她一直等,直到来自东方的晨曦圈住她苍白无神的容颜——
他,没有回来。
* * * * * *
她来了。
从一个小时前他便在这儿等,一面出神地品啜着加了冰块和苏打水的威士忌酒。
他本来猜想着她会不会来,猜想着也许她不会愿意再次单独与他见面。
直到她穿着西装裤装的俐落身影映入他眼瞳,他才终于恍然领悟。
梁冰毕竟是梁冰,不论她曾经被他伤得多深多重,那份不肯认输的骄傲是永远也不会改的。
嘴角,淡淡牵起捉摸不定的弧度。
堂本彻起身,迎向那个远远立定在豪华包厢另—角,冷冷睥睨他的女人!
她挺直地站着,修长的身躯隐隐透出一股不可亲近的冰冷气韵,清秀的丽颜依然一如以往的素净,只点上绛色唇彩。
她瘦了。
不需仔细端详她的脸庞,他便可以轻易认出她莹润的玉颊如今已清减几分,纵然在璀亮明眸的映衬下,她瘦削的容颜仍旧清秀,但她——终归是瘦了。
是这几年疯狂地埋首工作导致她透支了精神与体力吗?
想着,堂本彻胸膛莫名紧窒,他微微蹙眉,试图逐去这莫名的感觉。
“好久不见,冰。”他轻轻摇了摇酒杯,凝望她的黑眸若有深意,“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我好不好难道你不清楚吗?何必多此一问?”对他友善的问候她只是冷淡挑眉,“报章杂志多的是我的报导,难道你连瞧一瞧的兴致也没有吗?”
“我确实很有兴趣。”他清朗地笑,轻轻松松接下她挑衅,“你这几年在华宇可算是鞠躬尽瘁了,听说下个月还有可能接任副总裁?”
“有没有可能关你什么事呢?”她淡淡地笑,笑容像是温暖,明眸却含着冰,“总之华宇的副总裁是请不到你这个大人物来担任了。”
“冰,你说话何必如此带刺?”他摇摇头,从桌上拿起另一杯威士忌酒,递向她,“来,我们喝一杯酒,算我敬你。”
她没有理会他递去的酒,动也不动,“敬什么呢?”
“算是——庆贺我们这次会面。”
“我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庆贺的。”
“难道你不想见我吗?冰。”
“你说对了。”她甜甜地笑,嗓音像裹上糖蜜,“我是不想见你。”
黑眸掠过一丝异芒,“那你今天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想来看看这场鸿门宴你究竟想搞什么鬼。”她睨他一眼。
“是吗?”他低低地笑,“不愧是你,冰,还是那么骄傲。”凝向她的黑眸灿亮。
她蓦地颦眉,“快点说出你邀我见面的用意,堂本彻,我没空跟你闲耗。”
“难道我们就不能好好谈一谈吗?冰,我们已经好久……”
“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谈的。”她打断他。
“是吗?可我倒觉得我们可以聊的很多。”他微微笑,停顿半晌,忽地沉沉开口,“我想念你,冰。”
“你——什么?”她不敢置信,明眸点燃烈焰。
“我想念你。”他居然还能镇定重复,“我们能不能再重来一次?”
啪!
清脆的巴掌声忽地震动子气流。
梁冰颤颤放下右手,虽然明白自己不该小家子气到甩男人耳光,可却没有因这样的一时冲动而后悔。
事实上,当堂本彻俊逸的脸庞浮现淡淡指印时,她甚至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这就是我的回答,堂本彻。”凌锐的嗓音一字一句朝他微微惊愕的面上掷落,“我们不可能再重来,我不可能再上当,永远!你明白吗?”
他默然不语,只是深深睇她,幽邃的眼潭像淀着某种深沉思虑。
而她,没有再多看他一眼,甩了甩头,旋过挺直的身子。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凝住了她步履,也震惊了她心神。
她蓦地回眸,“你说什么?”
“我说对不起。”他低声道,忽地扬起眼眸,语调微微激动,“冰,我知道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她瞪视他,半晌,“堂本彻,你介不介意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不惜如此低声下气?”沉冷的嗓音满蕴讥讽,“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钱吗?难道我梁冰的一半财产还不够你挥霍?”
他摇摇头,“冰,你误会了,我是真的觉得抱歉,这几年我经常想起你,每想一次,就让我更恨自己一分,我实在——伤你太重了。”
“伤我太重?”柔嫩的唇角忽地扬起诡谲弧度,“你是试图告诉我,如今在商界叱吒风云的堂本集团总裁觉得伤他前妻太重?觉得对不起他曾经弃若敝屣的前妻?”
他轻声叹息,“随便你怎么讽刺我,冰,我是说真的。”
“哈!天要下红雨了……”
“我决定重新追求你。”
真是够了!
梁冰睁大眼眸,幽深的黑瞳里有惊异,有不信,有讥嘲,更有浓浓的啼笑皆非。
这一切该死地是在上演哪一出闹剧?瞧他黯淡的脸色,就好像他真觉得愧疚似的!
可他会愧疚?曾经以精心策划的谎言骗得她团团转的男人会愧疚?为了得到她家的财产,他可是整整在她身边筹划了五年啊!
能够不动声色地在她身边待上五年,之后又能扮演热情的追求者与体贴的丈夫长达三年——光这份耐性与心机就非常人可比。
这样的男人会愧疚?这样精明冷酷的男人会为他过去所做的一切要求原谅?
她才不信!
她只信他的确厚颜无耻,竟能够为了重新取得她信任演上这么一段可笑荒诞的求情戏——
“你真的想追求我?”秀挺的翠眉兴味地挑起,“追求我的人呢?还是我的心?又或者,你想要的,是我另一半财产?”灿亮的眸光在他身上嘲弄地逡巡,她不怒反笑,可甜美的笑容瞧来却更令人心寒。
就连一贯冷静的堂本彻,湛眸也要为这样的笑容微微一黯,俊唇牵起涩涩苦笑,却默然不语。
“说话啊,堂本。”她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你不是很能花言巧语的吗?怎么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依然不说话,凝望她好一会儿,才镇定开口,“我不想辩解,冰,过去确实是我错了。”
“哦?”她冷冷一笑。
“现在我追求你,也不敢求你回报。”
“是吗?”她笑得更畅快了,“那你要什么?”
“我只求你让我有机会弥补你。”他感性地说道,幽沉的眸浮移着某种类似惆怅的暗影,“我只希望能够常常见你,知道你过得好,知道你——三餐定时定量,别为了工作折磨得自己更加消瘦。”
这番话说来动情动性,就连决定硬起心肠的梁冰听了,也不禁呼吸一紧,她暗自咬牙,命令自己别被他三言两语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