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了这个「菲佣」,她很清楚,这个叫小雩的顶多是他发泄的对象,绝不会是他的新宠。话又说回来,没有旧爱哪有新欢?在她的记忆里,唐默还不曾真心对待过哪个女人。每个女人在他的生命里都是过客,都只能短暂停留。他偶尔兴起的激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永远令人捉摸不定的情感,是他特意制造的假象。
他看似酷寒的外表,其实有颗火热的心。
郑依霖虽然多半时候粗枝大叶,但对於这点她倒是观察细微。只是她痴心想燃起他内心的那把热火,却始终未能如愿。他是个怪人,非正常族类,这是她最後的结论。
然而,即使有了这样的体认,她仍倾心於他,狂恋著他。
「你真的要留下来?」郑依霖凶巴巴的问。
「是的,我——」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勾引他。」她把眼睛随便瞄向雩娘的双腿,火气更旺。
人长得漂亮就已经很没天理了,身材竟然还好成这样,过分!
「我没有。」零娘好生无辜,眼眶霎时转红。「我之所以穿成这样,实在是因为方才在厨房不小心弄伤了,血迹沾到衣服,所以……」
「真的吗?」郑依霖看她额头包著的纱布犹有血丝渗出,荧然含泪的脸庞,更是教人很难怀疑她会说谎。
「真的。因为我没衣裳替换,唐先生不得已,才让我穿上他的……呃……」这比袍子短、比短袄长的东西叫什麽来著呢?
「好,我姑且相信你一次。」郑依霖蹬蹬蹬地走到楼下,从散乱的化妆品当中拾取一只小皮包,掏出一叠千元大钞,塞给雩娘。
「您这是……」雩娘大惑不解。
「给你的。你帮我用心服侍唐先生,听清楚,用心,不是用身。闲暇的时候就帮我留意来访的客人,打进来的电话,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物,赶快来通报我,我另外有赏。」说明白点,她就是要雩娘当「抓耙仔」,替她监视唐默啦!
有刺客要暗杀小王爷?
雩娘不明所以,傻兮兮地跟著她煞有介事地「商量」如何慎防「宵小」入侵,并且满口应承一发现任何风吹草动,第一个就知会她。
「这样就对了。」郑依霖很高兴的发现她只是个「傻傻动人」一美女。没心机的女人最好利用了。「明天我会派人送一些衣服过来给你,记得,以後不可以再穿唐先生的衬衫,而且……」她瞄了下雩娘颤巍巍的双峰,马上又充满危机意识,「你不会连胸罩都没有吧?」
「啥?!」那是什麽?
「乡巴佬!」郑依霖快口吐白沫了。「明天,明天我会统统帮你准备好。」
出到门口,她突地又回头问了句:「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雩娘面皮薄,陡然红成一片。
「明天顺便帮你介绍一个。」郑依霖人都坐进轿车里了,还猛嘀嘀咕咕:「让这种女人待在唐默身旁,简直比引狼入室还危险……」
※※※
捧著大把她一辈子都没用过的新台币,雩娘当它们是废纸一样地搁在餐桌上。
真的很晚了,她得找个地方先睡一觉才行。奇怪,已经睡了七万两千个夜了,怎麽还会困?
她不敢贸然上楼,生恐惊扰了唐默的好眠。沙发虽然窄小,容她纤小的身子却绰绰有馀。
丝质的衬衫相当单薄,凉夜如水,寒意不断侵袭她的周身,令她辗转反侧,无助地只能紧抱著靠垫取暖。
她不安地蠕动的瘦小的身子,使著一双原来空洞无痕的眼涌起一抹叹息——唐默执意降至冰点的心绪有如水车启动,因她而逐点逐丝地燃起细微的火花。他冷然踱到楼下,一双温暖的大手放肆地抚上她的脸,并沿著肩胛滑向背脊,停在她光滑裸程的腿上。
她没有睡著,没有完全进入梦乡,梦魇在全然没预期的情况下霸道地吞噬她昏眩的神志,她孤孑地被放逐在幽暗闱寂的细缝中作垂死的呐喊——「救我。」她蓦然惊醒,鬓发的汗水亦无声淌落两侧,额间点点晶莹,像历经了一场暴风雨般,连身上的衬衫也湿透了。
唐默抿成线条的唇颤然翕动,手指来到她的胸前。
他在脱她的衣服!
雩娘愣住了。他想干嘛?
「小王爷?」她本能地推开他的手,挣扎著要坐起来,可他不允许。
「不要再叫我小王爷,也不必自谦为奴婢。你的衣服湿了,必须换掉。」
他还担心她会冷呢!怎知她居然热得浑身发烫。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他并没有为她拎来另一套衣裳,难道要她就这麽光著不成?
零娘迟疑地盯著他,他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使她羞赧难当地夹杂著勃发的春情,原来淋漓的汗水更加汹涌而下。丝质的衬衫整个黏贴在皮肤上,形成一幅十分撩人、十分魅惑的图像。
唐默蓄著火苗的眼闪过红焰,强自抑制下腹的躁动,别过脸道:「我去拿衣服。」
雩娘紧绷的神经得以稍稍松懈,可一眨眼,他已抓著另一件衬衫从楼梯口奔过来。
「赶快换上,免得著凉。」为避免尴尬,他移步到窗前,由口袋取出一支菸点上。
袅袅成网状上升的烟雾,笼罩著他的五官,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好不真实,宛如虚幻中的假象。蒙胧月色中,他逐渐幻形……变回皇族贵胄的小王爷。
雩娘盯著他壮硕的身影,手脚变得迟钝异常,她多希望此刻是在怡亲王府的翠华园,而不是这陌生壅塞的小城市中的蕞尔毛邸。
「好了?」他回眸问道。眼光不经意地瞟上她才穿过一只袖子的玲珑躯体。
雩娘急往沙发退缩,她这一掩饰更形成晦涩的暧昧。
唐默摁熄香菸,挪身到她面前,情不自禁地握住她宛然贲起的酥胸,指腹更沿著曼妙曲线滑至她可爱的肚脐眼。倒涌逆流的血液灌入他原已充血的眼,那两粒被欲火深深折磨的瞳仁,变成深不见底的黑潭。
「跟我在一起很危险,知道吗?」他的定力并不是每天都这麽好。
雩娘荏弱地点点头。坦白说,她并不怕他所说的「危险」,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她会义无反顾地献上自己,因为她原来就是他的——她的心和她的人。
「怕不怕?」他是追捕温驯绵羊的猎人,明知残忍,却身不由己。
「不怕。」雩娘真是老实得可以。晶晶亮亮的秋瞳,眨著懵懂的清纯,和不谙人世的天真浪漫。
「为什么?」他的眼如炬,痴缠著她柔软的身。
「因为奴——呃,我,我早已是你的人,在十三岁那年,我爹将我卖入怡亲王府的时候……」
他明白了,她不怕、她愿意都只因一派愚忠,和情感、爱欲无关。这女人严重灼伤了他高傲的自尊。
「你到楼上睡吧!明天我会教人把客房打扫乾净。」他并非完全没有人性的掠夺者,雩娘的坦承令他意兴阑珊。
他不要让自己变成一个施暴者。和不爱自己的女人做爱,与施暴者何异?
「我来打扫就可以了。」他忘了她就是女佣呀!雩娘婉约地一笑,该死地又触动他刚刚才浇熄的烈火,收拢回来的理智立刻溃不成军。
他如临大敌的放开她,背过身子拉开彼此的距离。
「随你。我现在要到书房整理一些文件,你可以上楼先到我的房间睡一下。」
「不麻烦了,我睡这儿也很舒适。」雩娘脑中塞满八股的传统尊卑观念,无论如何不敢僭越到他房里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