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默地自嘲,水灵卸一丝丝也笑不出来。
“姨婆,对不起,我之所以那么做……是为了骗您的……我……我实在不知道您真的就是我的姨婆。因为……因为我大哥赌输了钱,那赌坊老板张德宝硬逼我……”
“不用说了,让我猜,”阙老太太居然兴致勃勃的,认真绞脑汁,“他们是不是骗你说巧巧才是我的外甥女,要你帮她把我的财产骗走之后,再让你把她交给钱管事和那姓张的家伙,以便替你大哥还赌债?”
“完全正确!”水灵忘情地报以热烈的掌声。
“聪明吧!”阙老太太高兴得像个孩子。“只是他们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姜是老的辣’。”她大口大口吸进一堆空气,才运足气力,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先把你娘遮起来,咱们去合计合计……嗯,就‘将计就计’,把他们整得灰头土脸,然后好帮你跟莫言办喜事。”
“喜事?不,姨婆!”水灵完全忘了乌长云再三叮咛她,不管阙老太太要求什么,她都必须应允。她只知道她不愿嫁给别人,即使是家财万贯的阙莫吉也是一样。
“又害臊了。”亏她还自夸聪明呢,竟没猜出水灵的心意。“现在不是害臊的时候,你得帮着姨婆去铲奸除恶,如此你和莫言才有太平盛世可以过,事不宜迟,快走。”她方才犹柔弱不堪,而今又显得神采奕奕,确实匪夷所思。
可惜她的精力只够“冲”到长廊上。气喘呼呼地的她陡地一软,委顿在雕栏旁,依依不舍地凝望着水灵。
“姨婆,姨婆!”水灵急坏了,即便她们尚未培养出深厚的感情,她却已经深深领受到阙老太太对她的关怀,这是她许久、许久未曾领略过的,想不到竟是如此的短暂。
“灵儿,姨婆怕……怕是帮……不了……你了。”她抚着胸口,痛苦地撑着,“叫……叫阿福,叫阿福来,我……非要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见……见到……你和莫言……成……成亲。”
“什么?!”
∪ ∩ ∪ ∩ ∪
“要你嫁给阙莫言?”钱管事震惊得眨巴着眼,老鼠嘴张得开开的,半晌合不拢。
“是啊!”水灵哭丧着脸,眼眶忍不住泛红。“我可以答应你把阙家的财产由巧巧手中骗过来,但是我绝对不要嫁给阙莫言。”水灵并没有把她的“惊人发现”说出来,她要按照阙老太太的指示按兵不动,看看他们究竟在玩什么鬼把戏。
钱管事目光游移不定的瞟向水灵,“阙老太婆没告诉你别的事?”他不信水灵到现在还没察觉她就是阙家真正的继承人。
“没有啊?”水灵睁着水汪汪、灵灿的大眼睛,装出可人的憨模样。“她只是问我,我娘怀巧巧的时候,是不是让什么东西给踢到肚子,她觉得巧巧跟我长得实在太不像了。钱管事,以后您要撒谎前麻烦先知会我一声,吹牛也该有个七分像,这么离谱,你是希望我自动露出马脚?”
钱管事原本就不是很灵光的人,这一会儿被水灵说得益发的迷糊。
他和张德宝起初是计划把水灵骗到汝临县,让巧巧去跟她结交成好朋友,谁知道,巧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但无法跟水灵和平相处,还处处找她麻烦。为恐夜长梦多,他们不得不提前把水灵送到阙府来,好使阙老太太把所有的田产、房契、银票全数交给她,然后他们再暗中下毒,把水灵送往阴曹地府,由巧巧以第二承继人的身分,名正言顺的霸占这里的一切。
反正他们很习惯做坏事,也不怕水灵发现真相后会使出什么法子反抗。总之,他们把水灵瞧得很扁,把自己看成绝顶聪明。
钱管事专用他所学无多的知识,盘算了半晌,才道:“你对这整件事情一点也不怀疑吗?”他横看竖看,水灵都应该是比巧巧伶俐些,的确很难相信她至今仍没瞧出任何端倪。
“干嘛怀疑?”水灵悟性高、反应快,他接连问了两次,她岂能再佯装下去。“我知道我就是阙老太太要找的人,巧巧只不过是你们用来瞒我的一个幌子。不过我并不在乎,只要能确保我哥哥安然无恙,并且不让我嫁给那个阙莫言,我并不介意把这些财产拱手让出。”她说得合情合理。
钱管事颇满意她的解释,他老早打听过,水灵十分淡泊名利,许多富商巨贾想娶她为妻,都无法打动她的芳心,何况那个病入膏肓的阙莫言。
嗯,这样他就比较能放心的继续设计她。
“为什么你不愿嫁给他?”
她到阙府前后不过数个时辰,应该还没机会和阙莫言打过照面,居然就拒绝得道么坚决,莫非阙老太婆已经跟她说了什么?钱管事心想,水灵也许风闻了些许关于阙莫言长年卧病的传言。
“因……因为……”哼!告诉你也不怕,“因为我已经有了意中人。”
“那人是谁?”
“这是我个人的事,你没必要知道。”水灵认定他是个坏人,跟坏人通常都不能说太多真话,以免着了他们的道。
“你不告诉我,要我怎么帮你?”钱管事急切的想知道,那个能打动水灵芳心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不帮我也得帮,除非你要放弃唾手可得的大笔白花花的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水灵很清楚他是那种可以为钱翻脸无情的人,否则他不会去勾结别人,陷害自己的主母。
一语点中了钱管事的要害,今他五脏六腑狠狠翻滚了一大下。
问题是,要水灵嫁给阙莫言是阙老太太开出来的条件,她不肯委曲求全,这煮熟的鸭子恐怕就会硬生生的飞掉,如此一来,他辛苦筹划的大计谋,不就要跟着泡汤。
“放心!”水灵早猜到他怀的什么鬼胎,“姊姊不嫁还有妹妹呀,巧巧跟张德宝妄想侵吞你费尽心力得来的财富,难道不该叫他们也做点牺牲?”其实真正牺牲的,搞不好是阙莫言。
水灵开始有点同情他了,娶到巧巧这种女孩子,他的后半辈子包准没有好日子过。
并非她心肠太坏,故意把巧巧“塞”给他,实在是万般无奈,情非得已。谁叫他长那么大了,也不会自己出去“明察暗访”,选个名门淑女,早早把婚事给定了,也免得姨婆临终还要为他的终身大事操烦。
见钱管家沉吟不语,水灵乘胜追击,加紧鼓动她如簧之舌,“你想想,一旦巧巧嫁给了阙莫言,她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阙家的财产”咦?不太对劲喔,既然阙老太太还有一个孙子,她为什么非要找我?……难不成那个阙莫言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蛋?!“钱管事,阙莫言他——”
钱关事点点头,复又摇摇头。
“他患肺痨病,已经五、六年了,神智正常,绝不是白痴。是不良于行,连起床都有点困难。”
“原来如此!”水灵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无措地,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巧巧虽非善类,但要她嫁给这样一个人,未免太残忍了一点;可她也没伟大到拥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胸襟,怎么办呢?
她发现钱管事的贼眼死盯着她。
“你别看我,我不会答应的。”水灵警戒的退到门边,准备随时开窗。“巧巧和张德宝一定早就知道这件事对不对?否则他们怎么会大老远的把我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