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瞧来,乌长云果真面如玉冠,仪表堂堂,谈笑闲自然流露出一股雍容自信、洒脱不羁的风采,的确令人不倾心都难。
较之那些前来提亲的富家子弟,开口闭口全都充满铜臭,言语无味,举止粗鄙,真有如天壤之别。但他身分不明,来历可疑,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你什么都不用提,横竖我不想听你说话。”她无情的关上木门,呃……怎么推了半天仍旧掩不上,是不是坏了?
水灵沿门缝往下一看……,原来是他用脚板顶住了。
“麻烦你高抬贵脚行不行?我要睡觉了。”
“行。”他把脚挪开,换举起手来挡,“等我把话说完就放你出去。”
怪了,人家明明说要睡觉,他怎会知道她要出去?
“你不出去,开门做什么?”
嘿!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水灵条然觉得他不仅可恶,而且可怕。
“出去,滚得远远的,别来打扰我,你那二两四银钱我保证很快就会还你。”此时子时将近,四处无人,最不应该做的事,就是跟个陌生男子纠缠不清,万一……万一他动了邪念,她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姑娘!”他用力挤进半个身子。
“别进来,否则我要叫啰!”
“叫?”乌长云揪着浓眉,故作不明其意,“叫我吗?既要赶我走,又要把我叫回来,你这人真矛盾。”
“你要我怎么说才懂?……”水灵为然仰首,正欲开骂,惊见他居然握着她搭在门板上的纤纤玉手,朝她拚命眨眼睛。
“念在姑娘百般不舍的份上,乌某人留下来便是。”说着,连另外半边身子也一并挤进屋来,右手仍不肯放松,拉着水灵大剌剌的往床上一屁股坐下去。
水灵恨恨地抬起脚,朝他脚跌踩下去。
乌长云顺势举起一只脚勾住她的小腿肚,害她站立不稳,整个人栽进他怀里。他的速度真是有够快的,马上来个大回旋,将她结结实实压在下面,动弹不得。
“都说了明白你的心意嘛,如此迫不及待,似乎有违良家妇女该有的含蓄与矜持喔。”他邪恶地牵起嘴角,笑得令她慌乱莫名。
水灵尚未决定要不要提高嗓门大叫非礼,他的脸和他的唇却已经俯下来,攫获她美丽的眉目,乃至她嫣红的樱唇。
一团烈火自她心底开始焚烧蔓延开来,催迫着她体内的血液迅速奔向脑门。
天啊!他在做什么?
乌长云盯着水灵揪然变色的美丽容颜,非但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吻得益发狂烈,仿佛要将她整个身子吞进去似的,紧紧的、密不通风地里住她的身子,由脸至耳后至颈项,一如繁雨急落的细吻,挑起水灵每一根敏感的神经,强迫她不得无动于衷。
“你……”趁理智还没让他经营起的一波波狂潮淹没时,水灵赶忙别过脸庞,低吼:“你住手,住口,停!”
“怎么?难道你真的不喜欢我?”乌长云的伤心欲绝实在假得教人一眼便可识破。
到了这步田地,喜不喜欢已经不重要了。她至少是个好人家的女儿,家世清白,岂可让他如此这般地……
“我还没时间认真的去想过自己究竟喜不喜欢你。”这阵子,麻烦接二连三找上她,她光应付都来不及了,哪有心情做那种遐思。
水灵尔虞我诈的盯着他,希望从他眼中找到一丝丝可以信赖的眼光。
看他平常颠三倒四没个正经,虽然偶尔会瞥见他那犀利的眼神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像在逡巡她,又像一切了然于心似的,精明得使人无法遁形;然而,这种时而认真、时而装蒜的个性,教人难以捉摸,更没安全感,喜欢上他似乎挺危险的。但……心湖底下那股忽而浮现、忽而隐晦的骚动,又该做何解释,如何排遣呢?
“不要胡思乱想,看着我。”他把她的脸扳过来,迎向他的眼眸。
水灵赌气地侧到另一逸,不肯理睬他。“哼!”
“看一下嘛,一下下就好,人家都说我俊逸潇洒,百看不厌哦!”他将脸自动探到水灵面前,让她得以瞧个分明。
水灵被他弄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先起来,我们再把帐算个清楚?”
“不必啦,我已经算好了,你一共欠我八十六两五分七。”他正经八百的说。
“什么?”水灵猛然支起身子,不巧正碰上他的鼻唇,忙气馁地躺回原位。“二两四的本金,才短短三天而已,怎么就涨了三、四十倍?”
“对啊,”他夸张地粲然一笑,那两排森白的牙齿,从水灵的角度仰视可说是一览无遗。“我用复利累进乘以一定的倍数,就得到这个数目了。”
水灵恼火地伸手推开他的脸,“走开!我讨厌你这种满身铜臭味的坏男人!”
“喂!才八十六两多的铜臭,哪能沾满全身,用词不当,而且观念错误。”尽管脸孔被她推得变了形,乌长云依然笑眯眯的。
“你——你卑鄙、无耻、下流、龌齰……呜……”从小到大受尽委屈的她,就属这次最令她咽不下气。想着这一生诸多的不幸,如今又受制于这个风流大坏蛋,不禁悲从中来,骂着骂着,居然唏哩哗啦哭了起来。
“不对、不对,”他把她雪白的小手从脸上移至掌中,细心的握着。“应该是十分龌齰、非常卑鄙、肯定无耻、绝对下流,这样骂比较过瘾。”
疯子!水灵暗咒一声,“我是在骂你耶。”没见过这么“爱人骂”的。
“只要你高兴,打我也成,来嘛!笑一个。”他不避嫌地探手到她怀中,替她把手绢拎出来擦眼泪,“长这么大的人了,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你不为自己想,总该替我留点颜面吧,毕竟我是你的未婚夫。”
“谁答应要嫁给你啦?”水灵惊叫。
“你不答应我就用强的。”乌长云目光灼灼,越逼越近。
水灵清楚感受到他口鼻所喷出来的热气,以及浑身散发的野蛮气味,仿佛一团热火,紧密地困住她的人、她的心。
“说吧,给你二选一,是要我明媒正娶,风风光光迎你入门,还是此时此地做我的娘子?”他放肆傲岸的神情,正在告诉她,他说得到做得到,并且谁都阻止不了。
水灵背脊凉冷,心头发热,冷热交煎得无处可逃,痛苦不堪。
匆促之间,她没功夫细细琢磨,但求眼前脱身,以后的事,就等以后再烦恼吧。她自发上取下一枚玉簪递给他。
“半年之内,你必须到汝临县找我,如果逾时不到……咱们就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依她估计,半年的时间,应该足够完成张德宝的诡计,那时她也已届双十年华,再不出阁,这辈子恐怕真的嫁不出去了。
乌长云若有心娶她为妻,便不会介意等这短短的六个月,否则……
“半年太长了。”乌长云小心翼翼地将发簪放进袖底,然后再专心跟她“谈判”。“我怎么能忍受一百八十天朝思暮想你这可亲又可爱的小美女?”
“我美吗?”赞美的话对女人永远有意想不到的功效,原本覆盖在她脸上的漫天阴霾,一下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美。”乌长云捧着她的脸,炯炯的眸光透出深沉的倾恋。“美得令人不饮自醉。”情不自禁的,他再度吮住她的朱唇,吻得水灵彷若蚀骨销魂般地迷乱难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