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去看看她爹。”他叹了口气。原来,林岚芷果真是来求救的,只不过她没想到求救的对象会是他。
“我……我是来帮他付诊金,如果你们现在没有开办义诊的话,我帮那小伙子付……”豆腐婶解释道。
“不必付诊金,谢谢你。”勉强说完,方流墨眼前开始昏花,背上的抽痛也逐渐加剧蔓延,他觉得快站不住了。
“哦……不客气。”豆腐婶一脸疑惑,他干么向她道谢?
“方公子,你脸色好苍白,快进去休息吧。”荷花姑娘细心地察觉到他死白的脸庞上冒出汗珠。
“嗯。”方流墨毫不迟疑地往回走,脚步虚浮,眼前也晕了起来。他祈祷自己能够直着走进药堂里去,不然当街昏倒,那就糗大了。
豆腐婶这才恍然大悟。“方?哦……这人……是万风药堂的老板哪。”没想到那小子挺有福气的,竟然求到大贵人,这贵人还是万风药堂的大当家哪!
☆ ☆ ☆
没请到大夫,林岚芷只好用土法炼钢的原始办法。她打了一盆冷水,用湿布不断擦拭爹发热的身体,希望能够降下温度。
“爹……对不起,是女儿没用……没法儿为你请大夫……”她一面掉泪,一面换掉爹额头上的布中。
原本以为这儿已经远离岩叶山庄的地盘了,昨天才发现,她们竟没走出岩叶山庄的掌握。
万风药堂在此地的药材生意做得很大,影响力一定不容小看。方流墨如果存心要断了他们的路,他们肯定只能等死。现下怎么办呢?
“啊……冷……好冷啊……”林老爷闭着眼呻吟发抖,刚才才喊热,这会儿又开始喊冷了。
“爹,你又冷了吗?我帮你盖被,让你暖一些。”她利落地拉好他身上的衣服,从地上吃力地抱起几床豆腐婶帮忙借来的棉被,一层一层的铺上。铺好后,她已是满头大汗。
从昨天到今天,她已经来来回回地做过不下十几次了,整个晚上一直没合眼。当林老爷叫冷,她便铺被,一喊热,便打水拭身。
正当她拭着汗坐下休息时,门上传来轻扣的声响。
“岚芷姑娘。”有些陌生、有些熟悉的嗓音,让她困惑的皱起眉。
“谁?”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轻巧的拿起墙角预先放置、用以防身的木棍,紧紧的抓在胸前。
“我是龙破云,无砚大爷派我来此,帮助岚芷姑娘。”清冷的声音不高不低的从门外传进来。
无砚大爷?那个覆面的黑衣人?
林岚芷放下棍子,走上前去开门,见到上回额上带疤的冷酷男人,他身后还有两名黑衣劲装打扮的打手,以及一位脸色很难看的老先生……
“这位是贺大夫,无砚大爷请他来看看林老爷的病情。”龙破云侧身,让那位满头白发、背了一个大药箱的老者走进去。
林岚芷也向后退开,看着那位一脸臭臭的贺大夫坐到床边,拉出林老爷的手把脉。
“无砚那家伙为什么派你们来?”她回头瞪着龙破云。她很不想接受来历不明的帮助,但是,爹已病重,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只奉令行事,从不过问大爷的意思。”他淡然的抱胸等待贺大夫看诊,看完了,他还要回去报告交差。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么清楚我的身份?”林岚芷一直不明白无砚是何许人,三番两次的援助她又有什么用意?
龙破云没理她,只是专心的看着贺大夫。
知道从他这个闷葫芦这里问不出什么话来,她翻了下白眼,径自走近床边,静默的看白发大夫把脉。
过了一会儿,白发大夫才有动作。他将林老爷的手臂放回去,起身将桌上的药箱打开,拿出文房四宝,坐下来专心的开处方。
“大夫……”林岚芷担忧的开口。
“你爹死不了!让我看过诊的,没一个敢死,他要是会死,我头先剁给你。”贺大夫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是满嘴毫无禁忌的死呀死的,听得林岚芷又安心又发毛。
像是生着气,老大夫胡乱的收着东西,砰的一声将药箱阖上,准备把药箱又重新背上。
“贺大夫,药箱重,我帮你背吧。”龙破云开了口。
“哼,不必了。”贺大夫随手将处方塞进龙破云的手里。“我还以为谁病得快死了,原来不过是个小风寒。告诉无砚那个臭小子,我在我的药屋里快活得不得了,下回别再随意惊动我老人家,我的草药比一个小小风寒重要得太多了。”他从鼻子里喷着气。
“是。”龙破云恭敬地说。
“不要三天两头的,就把我挖出药屋给人家看些小病小痛!你们是怕我死在屋子里头没人发觉是不是?”踩着重重的步伐,贺大夫越过龙破云,臭着脸扬长而去。
“是。”对于老人家孩子气的动作,龙破云只是微微一哂。“送贺大夫回去,顺便去将这些药材抓来。”他将手中的药笺交给身后的手下,两个手下领命而去。
“岚芷姑娘,请你放心,待会儿就会有人送药来。”
“不管是什么原因,请你跟他说谢谢。”林岚芷垂下眼眸,掩住思绪。接受了人家的帮助,再对人摆脸色,就太说不过去了。
“我会转达的。还有,无砚大爷要我向岚芷姑娘转告一些话。”龙破云的态度依旧不卑不亢。
“什么话?”她抬起小脸。
“一文钱足以逼死一条汉子,何况是你区区一个姑娘家。英雄尚且为五斗米折腰,请岚芷姑娘好好想一想。日后若有需要,无砚大爷将随时敞开大门,为姑娘效力。”
林岚芷一怔。英雄也难逃为五斗米折腰?那她一个弱女子,该如何生存下去?
难道,那个无砚也认为她无谋生能力?
她没注意龙破云等了她一会儿,确定她没有要他带话回去,便辞身告退。
是啊,眼前的难关度过了。但是,往后无止尽的生计要怎么打算?
她欲哭无泪的转头看着床上沉沉入睡的爹,林岚芷心头全茫了……
☆ ☆ ☆
过了几日,林岚芷一脸决然的出现在无砚别馆的宅院门口,求见无砚。
望着上回匆匆忙忙逃离的大宅邸,没想到今日意然自动回来,林岚芷自嘲地轻笑。
“是你?你怎么跑来了?上回我还记得,你恨不得插翅离开这儿,也不愿和我共处一室。”方流墨依旧覆着黑缎面罩当他的无砚大爷,坐在书房里见她。他轻松地靠在椅背上,双手在身前交叠,两条腿不文雅地交叉高跨在桌上。
“你总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猜你的产业大概也全是见不得光。”林岚芷一开口便针针见血。
“哇,来者不善哦。”他感兴趣的看着她,嘴里啧啧有声。
“你经营的是什么生意?”她瞳如星火地盯着他。
“嗯,就是如你所说的,见不得光的。”他没承认,也没否认,面罩下的唇畔只是一个径儿的带着笑意。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她开始烦躁起来,手指头下意识的扭绞在一起。
“赌坊、妓院、酒楼、当铺。”他的眼光轻轻瞟过她的两只小手。
“你真的……真有你的……酒色财气一样也没少。”林岚芷不以为然地皱眉。
“呵、呵、呵,好说好说。”他仿佛被她逗乐了。
“我又不是在赞美你。”林岚芷的细眉打得更深,对他的笑容起了一丝反感。
“人性的欲望无穷,明知是个罪恶深渊,还是有不少人天天抱着银子往我这儿跳下去。说真的,这几个生意,还真让我赚了不少钱。”听不出来他的语气是感触,或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