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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盛言观察力强,头脑清晰,靳家上代老爷和上上代老爷都曾想聘请柳盛言担任商行要职,却被柳盛言以志不在商而坚辞婉拒,甘愿做个小小的靳府大夫。

  不是他清高,而是因为靳家人一个比一个健康,一年难得生病几回。

  只要聪明一点的,当然要选择当个凉到抓苍蝇消遣的闲差。靳家生意做得那么大,头壳坏去了才会去接那肯定忙死人的职位。

  “怎么样?”靳硕南见柳盛言从床边站起来,开口询问。

  “女娃儿曾受到不小惊吓,体内气息很紊乱。我给她开几帖镇定安神的处方。”

  “她真的受惊吓?”靳硕南有些讶异。

  他记得她当时恐惧狂乱的眼神,但他一直以为她是装出来的,以配合她惨遭不幸的新娘角色。

  “她没练过武,气血乱成这样,普通人是装不出来的。至于手腕上的伤……”柳盛言捋了捋白须,小心翼翼地挑开她手腕上渗血的布条。

  “如何?”靳硕南垂眼探瞧着。

  “伤口被利器所割。不过,是旧伤,糟的是又裂开,伤口大概会留下疤痕。”

  “旧伤?多久以前的旧伤?”靳硕南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孩的左手腕被解开布条后,露出的狰狞伤口。

  看着看着,他的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抚上她手腕的内侧。

  “大约十多天前。”

  “十多天前?这么深的伤口,肯定是会留下疤了?”靳硕南的语气中有些怜惜。

  洁净无瑕的细白手腕,竟要被刻上一道丑陋的记号。

  “这伤不像刀伤,倒像是被剪子之类用力划开,而且力道非常的狠。还好筋骨损伤不严重,否则女娃儿的手就废了。”柳盛言观察一会儿后说道。

  “用剪刀把皮肉划开?她身上曾发生什么事?这么惨烈?”靳驭北闻言,啧啧有声地摇头。

  靳硕南心里泛出好奇,这个女子究竟遇上什么事?带伤的手腕、恐惧的眼神,在她身上全成了一道谜。

  “没想到,罗腾久那个贼头,竟然这么神通广大,送还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假新娘回来。”靳硕南抬起她的手腕研究一会儿后,唇畔倏地绽出一抹涵义颇深的笑容。

  “假新娘?”柳大夫和靳驭北全都一头雾水。

  “前几天,咱们原来的新娘身上一道刮伤也没有。”

  “咦?真的?”靳驭北好奇地张大眼睛看着女孩,此时才发觉有异。

  乍看之下,这名昏睡的姑娘,与之前安排的新娘相似得惊人。细细观看后,又有了些不同。

  他们安排的女子,肤色略黑,五官也不若眼前这个女子细致。

  要不是曾近看过那女子一回,他也绝辨认不出两人的不同。

  “跟路的探子回报,亲眼看见整队送嫁队伍全被灭口,一个不剩。眼前的这一个,肯定是从别处蹦出来的。”靳硕南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假新娘。

  “那么,原来安排的新娘子和她哥哥不就……”靳驭北想到由他们送入虎口的诱饵,心里深深惋惜,生出了一股罪恶感。

  好不容易找着了一个愿意牺牲的女人冒险卧底,结果还是将人送上了黄泉路。

  他们赌的,是一个“机会”。

  靳府的媳妇是个有价值的目标。预见的结果有两种,其一,新娘子被罗腾久劫回山寨;其二,当场丧命,白白成了一缕死不瞑目的渺渺芳魂。

  他们赌的是将人送入山寨卧底的机会。

  “约莫是死了。”靳硕南的音调极沉。

  “真不值,又赔了一条命。”柳大夫既感叹又忧心的摇摇头。

  为了剿灭新罗山的贼众,为了报父母的血海冤仇,这对兄弟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他担心,总有一天,这靳家兄弟会为他们自己激狂的行为后悔。

  “计划夭折了。”靳驭北有些泄气的唉叹。

  “不,罗腾久送来了大好机会,他给了咱们一个极好的交换品。我们只要好好掌握眼前这个新罗山寨的内应,说不定,还能反过来成为咱们引虎出洞的饵。”靳硕南唇角微微的撇动。

  “大哥在想什么?”靳驭北闪动大眼,开始对哥哥的算计感到兴趣。

  “美人计的弱点,就在美人身上。”靳硕南一手摩挲下巴,缓缓说道。

  “弱点?她看起来的确弱不禁风,又白又单薄,全身上下没一处不弱。”靳驭北瞄了床上的美人一眼,开玩笑的说。

  “女人只要心软,再毒的蛇蝎都会自动降伏。”靳硕南双手抱胸,精锐的目光深沉的定在女孩身上。

  “所以?”靳驭北偏过头看他。

  “我要收她的心,归我所用。”像是起誓一般,他的嗓音在屋内不断低回。

  “说破了,原来大哥想用美男计嘛。这个女孩儿真的很漂亮,细皮嫩肉,五官秀丽,收来暖床一点也不亏待自己。”靳驭北嘿嘿两声,意有所指地笑道。

  “我们干脆来场将计就计!等这个女人醒过来以后,这出戏便开始上演。”靳硕南冷冷笑道。

  “怎么开始?”靳驭北挑眉。

  “十天后,婚礼照旧。”

  “婚礼照旧?大哥,你真要娶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靳驭北愣了一下,随即蹙起眉,指了指床上昏睡的人儿。

  “有何不可?罗腾久处心积虑送来一个女人,搁着不用,太浪费人家一片心血。”靳硕眯着眼,眸底一片算计的精光。

  “你自己可要小心,反间计的风险很大。这女子美则美矣,小心别沾上祸水。”靳驭北警告。

  “这祸水从哪里来,我就要她带着祸从哪里回去。”靳硕南的唇边凝上一抹玩味的笑意。

  虽然意外的换了一颗棋,棋局仍在他的掌握中。

  “等她醒来,就好好的陪她玩个游戏,谁先脱下面具,谁就先输。”指尖滑过她的脸颊,期待着他和她之间,以心对押的有趣赌注。

  柳大夫在靳氏兄弟的身后抚着须,一边听两兄弟的对话,一边不以为然的暗暗摇头。

  心软是弱点没错。但是,心这种东西根本就难以掌控,如何当作武器?

  “赌注?搞不好是两败俱伤。”柳大夫小小声的嗟叹道。

  当这女孩睁开眼的一刹那,整个以她为棋的布局,便将要执意地开始转动。

  命运的轮移,谁也制止不住。

   ☆ ☆ ☆

   

  惶惶然的,韩真张开迷蒙水雾的眸子,眸底犹有惊惧。第一个闪进脑海的意识,便是身上的嫁衣。

  那件染血的嫁衣!

  “你醒了?”头顶传来低磁的男性嗓音。

  韩真小脸一白,突然缩着身子,窜进床帐更深处。

  她虚弱地捧着头,还无法完全从血迹斑斑的梦境里醒来,她的梦里,缠着那名未曾相识的女子的冤屈。

  “别怕,没事了。”一只大掌抚上她的细肩,掌中热度透过单薄的衣料,熨上她的肌肤。

  微小的触碰,却引发她强烈的抗拒。

  “不要碰我——”韩真尖叫一声,整个人完全蜷缩进床角。

  “好了,不要叫了。”一个暖热的躯体逼近她,似乎想环住她极端紧绷的身子。

  “你不要碰我——放开我——”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人碰触,她开始狂乱的踢打,极端恐惧那种被人制伏、动弹不得的感觉。

  无力抵抗那股力量的无助,让她窒息、让她恐慌。

  担心剧烈的反抗会伤了她自己,那具结实躯体的主人,干脆将全身的重量覆在她身上,用优势的体形和力气制伏她。

  一双强健的双腿制住她的下半身,单手张开虎口,紧握住她的双腕,往头顶拉去,压进柔软的枕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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