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偷不抢,就算没这群富裕分子的昂贵衣着又如何?她不是个虚荣的人,又为何为自己的寻常衣着而羞愤?达她自己也想不懂—一
是瑞斯的母亲那份高傲态度刺伤了她?还是眼前这个嫌弃她穿着的父亲伤了她?或者是,再怎么自认不虚荣的人,灵魂里都深藏了几分虚荣成分吧,因为虚荣原是人性—一
“我每个月固定汇钱给你外婆,你外婆没告诉你?我跟你外婆约定了,只汇钱不去看你,每年你外婆会寄几张你的相片给我,别告诉我这些事你全不知道!
我给你的钱,从你出生到现在少说也有五六千万了。所以,你可以别冉用那种我欠了你多少的眼光看我,我自认对你尽到责任了!”
严凯立面无表情的说着,他想不通这丫头到底要什么,既然不是特别来认他这个父亲,她何必出现在他面前!
“你真想对我尽责任,还是想用五六千万买你的良心、买我母亲一条命?我想你花钱的目的,大概是后者吧!你不觉得用五六千万买条人命太便宜了?而且还得把你的良心算进去,你的良心未免也太廉价了点!”
她真的不知道外婆收了严家的钱,如果她知道她会毫不犹豫的甩回严凯立面前,她宁可穷一辈子也不要看严凯立这张全无欠负的嘴脸!
原来这丫头是赚钱太少,这算什么大问题!
“你要多少钱?只要你开口,爸爸二话不说立刻开张支票给你。”
“爸爸?这两个字你还不够资格!你放心,我对你的钱没兴趣。至于外婆收了你的那些钱,我一定会找时间还给你!我说过了,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要找你。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如果我能事先知道,我绝对不会来!”
他自然自称“爸爸”,这两个字给茵琦的打击太大,为了这两个字,她从小到大背负多少屈辱,而他竟如此理所当然的自称是她“爸爸”?!
茵琦一刻也不想多待、更不想再多着严凯立一秒!
严凯立握住亩街的手臂,拉住她离开的脚步。
“你不知道我在这里?”他对茵琦或多或少有些感情,毕竟她怎么说都是他女儿。“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瑞恩桑德斯邀请我来的,如果我晓得他连你都请,我一定会阻止他!”她努力想抽出自己的手,心上却转过各样复杂情绪——
这是他们父女俩第一次碰面、第一次有肢体接触,她真的说不清到底心里翻涌的,是哪种强烈感觉。慌张?愤怒?羞辱?还是恨—一
她不晓得,也不想晓得!此刻,她只想离开。
“瑞思桑德斯?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严凯生毕竟是个精明的商人,该有的反应力分毫不少,刚刚维希夫人似有若无的讽刺,他不是听不出来,只是还没想通对方的动机。
“他是我男朋友!”茵琦想也不想地冲口而出。
“男朋友?你母亲给你的教训不够吗?茵琦!为什么你跟你母亲一样,喜欢追着不适合你们的男人?你知不知—一”
“什么叫追着不适合我们的男人?当初是你先招惹我母亲,不是吗、你始乱终弃不说,反而指责起我母亲不对!你是不是男人?”
茵琦愤怒难当,严凯立那句话拥有超强刺激力,她以为最坏不过如此了,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指责为廉价不堪的女人!不、他根本不配当她父亲!
“我不跟你说这些。”茵琦给他的答案,让他立刻弄懂了维希夫人隐含嘲讽的理由,“我只是不希望你跟你母亲一样,难道你看不出来,你跟瑞恩桑德斯差很多吗?”他特地用眼睛巡视了整个大厅一圈。
“我跟他的事不要你管,他不像你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严凯立刻意提醒她跟周遭人比较的眼光,让她再也不顾周遭慢慢聚向他们的注视,吼出了声音,而她的声音自然又引来了更多注意。
“是吗?”严凯立放开了茵琦的手,“你知道这个晚宴的目的吗?今天是瑞恩桑德斯与比利时公主的二女儿洁妮丝的订婚喜宴。
“我想维希夫人是为了让你看清楚,你跟维希家族有多大差异,才会邀请我参加晚宴,这样你懂了吗?
你为什么跟你母亲一样天真,一个拥有像瑞恩桑德斯那种家族背景的男人,不可能真心要你这种一无所有的平凡女人。”
茵琦根本不能消化严凯立的话,就在她即将出口说她才不相信他的鬼话时,大厅同时响起麦克风的声音——
“感谢各位贵宾莅临,今晚是小犬瑞恩桑德斯·格奥尔特·维希四世与比利时公主的二女儿洁妮丝·阿雷克桑络的订婚晚宴。在我右手边即是洁妮丝·雷克桑络小姐,由于小犬现在因要事耽搁,会晚一点才出席宴会,本人在此先向各位贵宾致歉—一”
接下来,维希夫人究竟又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望着维希夫人身边那位精致美女,她所有想法都停顿了—一
是严凯文说的话,对她的打击大些?还是瑞斯订婚的消息,对她的打击来得大?抑或是那个美丽得不像真实人物的“公主”给她的打击最大?
眼前是个标准童话结局,当然值得众人庆贺——一个王子、一个公主,呵!王子确实理应找到一个公主,然后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故事应该是这样结局的,没错啊!
但为什么她的眼眶热热的?为什么她的心里团酸的?为什么她—一挤不出一丝笑容?
茵琦茫然望了严凯立一眼,他看她的眼神有抹刺得她更疼痛难当的—一怜悯。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撑着最后一丝尊严缓慢地、平静的走出宴会大厅,她什么也不能说,因为身上仅剩的力气,全用在走出那扇大门的动作上了—一
这辈子她没走过这么漫长的一小段路,像是花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才终于踏出那扇门。
经过花园只要再走出花园与道路分隔的第二扇门,她就能完完全至离开这幢可怕的屋子……
雨仍然下着,此时的她十分感激这场雨,能将她淋湿、能给她几分清醒。
“方小姐。”德理一直注意着方茵琦,从她一进门到她离开。他跟着她后而出来,手上撑了一把伞。“你要不要打电话给主人?刚刚的事—一”
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变化,没想到夫人会擅自作主—一以往这种情况,他认为最后妥协的人一定会是主人,但这一次,他就不确定了。
“不用打电话,刚刚的事很清楚了。”
“方小姐,你在哭吗?”德里见她双眼微红。
“没有。”茵琦仰头看了看天,“是下雨了。
她的表情有些恍惚,德理不放心地说:
“方小姐,我要人开车送你,好吗?”
“不要,谢谢你。我走回家就可以了,我想透透气。”
“这伞给你,雨越来越大了。”
“我不需要伞,谢谢你。”
“可是—一”
茵琦以她自己也没想到的速度,跑走了。
她全身上下突然凝聚了一股力量,催促着她、要她赶快离开,她不能再与这栋屋子里的任何人多说上一句话了!她的力气快用完了、再撑下去她会崩溃、会瓦解、会四分五裂啊—一所以,她必须赶紧离开,她别无选择。
茵琦没有理智、急速离去的背影,让德理作了一个决定,虽然夫人再三告诫不得告诉主人她们来了,但现在的状况让他决定选择违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