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他说,在她松口气后又很恶毒道:“要想毒死你,给颗老鼠药都算浪费,又何必大费周章让你饱食一顿。”
听他这么一说,她本想把那盒饼丢还给他,偏偏,她又爱极了那味道,想想,被他折磨这半天,吃他几个饼也是应该的。当下,她决定不理会他的恶言恶语,一脸享受的捧着饼大口大口吃给他看。
只是,她每吃一口,他眼眸就闪亮一分,满足于瞧她贫嘴的模样,只是粗心的她似乎从未发觉。
晚饭后,贝妤芩一改以往四体不动的习惯,硬往厨房挤,抢着帮母亲洗碗。而在母亲切好水果唤她休息会儿时,她又勤快的拿起拖把,大张旗鼓的从里到外,老老实实的抹过一遍,干净与否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她该不会病了吧?别说潘玉涵看了觉得奇怪,连家里两个大男人都看不过去。
虽然不管男人女人,做点家事本不足以大惊小怪,可是以往因为顾虑贝妤芩特殊的身体状况,以致贝家人早习于把她像个“宝贝”似的供着,虽说如今她的痼疾已不药而愈,但近二十年的习惯岂是一朝一夕改得了,更何况,她今天实在勤快得反常。
“妤芩,休息会儿吧,这些事不急,妈妈明天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做。”看贝妤芩这会儿又拿起抹布,潘玉涵终于忍不住了。
“没关系,饭后做点运动,很好的。”她嘻嘻笑道。
之所以如此勤快,一方面是被华云翔那一问,问得她自觉羞愧;另方面则是,想不到他的推拿功夫还真有效,虽然痛得她差点涕泪齐出,不过,休息过后顿觉畅快无比,全身舒服得有种身轻如燕的感觉,所以才会坐不住的想找点事来做做。她对这个家至今尚无贡献,那么出点劳力又算什么。
“你该不会受了什么刺激吧?”念头一转,贝哲伦怀疑的问。瞧她愣了愣,果然被他猜中了。
一听有人欺负他的宝贝女儿,贝丞浩顿时瞪大了眼!
“谁?是谁敢找你麻烦?”
“爸,事情没那么严重啦,他只是问我,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外,我都做了些什么事。结果我仔细一想,我竟然连件正事也没做,虽不到醉生梦死的地步,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当然,以我还是学生的身分,要有所贡献是早了些,不过,至少我可以帮忙做点家事啊,而且还可以活动活动筋骨,这也满好的。”她大力士似的举起手臂道。
“真的只是这样?没人欺负你?”贝丞浩还是不放心。
“嗯……”这问题让她颇为为难。
照理,对那个老是欺压她的华云翔,她根本不必对他客气。既然父亲主动问起,她大可趁此机会告他一状,然后就可以等着买串能拉到巷口的鞭炮大肆庆祝。可是这会不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虽然他对她很有意见,不过,严格说来,大部份就是找点小碴、捉弄捉弄她,如果因她之故害他丢了教职,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了皇宫后院专造是非的小太监,难掩内心的罪恶感。
“还好啦。”最后,她模棱两可道。
“什么叫还好?是“还好”他没欺负你,或是“还好”他欺负得不厉害?”贝丞浩满头雾水道,实在难以理解现在年轻人真正的意思。
“爸,你想太多啦,我说“还好”就是没问题的意思,别担心。”她说,窝在母亲身边,拿起颗黑珍珠莲雾大大咬了一口,入口又甜又多汁的滋味,让她堆了满脸笑。
“那个“他”是个男的?”抽张面纸给地,贝哲伦不以为然的问。
“呃!”她呆应。
有个聪明的哥哥有时候真是件不幸的事!又被他给猜中了。
拿着面纸擦拭嘴角汁液,贝妤芩小心的看着贝哲伦的表情。不知道他又有何惊人之问。
“他应该不是个学生吧,是社会人士?”他问,不过听他口气似乎已有定见,不过顺口再确定罢了。
贝妤芩一口气把剩下的半颗莲雾全塞进嘴里,这样她就有借口可以暂时不用回答他的问题了。咀嚼的嘴虽然没空开口,但她还真的想说:“老哥,你真是太神奇了。”不过,她肯定没人想听她说这个。
“也算是吧。”拖拖拉拉了会儿,知道再不开口就要被逼问,她咽口口水道。
“你很怕他?”想到这,他叹口气。贝妤芩不怕的大概就剩这屋里的三个人了。
“谁……谁说的?谁怕他来着!”她弹离母亲身上,趋身向前用力否认。
可惜身为贝家的老么,可以说贝家的每个人都是打小看着她长大,因此对她的习性早了然于心,而她这强烈的举措,只是更加显露她的欲盖弥彰。
看着家人“原来如此”的表情,她顿觉泄气。
“我真的不是怕他,我只是……不跟他一般见识罢了。”
“真的只是这样?”连温顺的潘玉涵都怀疑。
“他……”贝哲伦还想说什么,贝妤芩已伸手制止他。
“哥,你想转行当福尔摩斯我没意见,不过,别想拿小妹我当实验品。从现在开始,你所提的问题我一概不回答,看你们把我当罪犯审问,讨厌!”她双手叉腰准备“畏罪潜逃”,“不理你们了,我要回房休息。”
早知勤快的下场就是给自己惹来这一堆恼人问题,她还不如做个不思长进的懒人窝在床上冬眠。抱着枕头,她叹口气的骂自己一声“笨”。
第六章
这天,又到了每周一次华云翔的课。
课堂上,同学们热烈讨论著对人类道德观的想法,争先恐后的各抒己见。如此热烈的讨论盛况,除了因为主导者──华云翔,是学生心目中最新的崇拜对象外,再者是因他鞭辟入里的引古说今,勾起学生讨论的兴趣。贝妤芩托腮旁观,心里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位博学多才的老师,挺有两把刷子。
虽然,在同学眼中,她算是华云翔的“爱将”,功课如何姑且不论,但对她,他总是有意无意的特别照顾,这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的。大家不懂的是,为什么只要是他的课,那么最不热中、反应最冷淡的则非她莫属?老是被问到类似问题的贝妤芩总是有苦说不出,因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同学们,那看得到他谆谆教诲背后的邪恶之光!真不知她是招谁惹谁了,竟蒙他如此“厚爱”,她这辈子遇到的倒楣事还不够多吗?
“贝妤芩,要不要谈谈你的看法?”华云翔点名道。
底下一阵沉默,同学纷纷露出那“预料之中”的表情,静听着她有何高见。
他总是不会遗漏她,连故意忘记一次也不肯!
近来她越来越有被孤立的感觉,因为其他同学总是用特别的眼神看她,常常一群人聚在一起耳语,但瞧见她后,又突然的静默下来,防贼似的教她很不自在。待她如常的就只有萧宛清、任筱薇和几位较要好的同学,偏偏上了四年级后大家能聚在一起的时间更少,她显得更孤单。
“什么看法?”她问,甚至懒得掩饰自己根本没用心在听。
“你认为人是否要遵守誓言、信守承诺?”他耐心的重述一次。
在旁人面前,他总是对她特别有耐心,贝妤芩知道,所以更肆无忌惮的只要上他的课就漫不经心,毕竟,私底下要吃他苦头已经很可怜了,不趁机“回报”一下,那她岂不是尽是吃亏受罪,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