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已有准备。”他自信地笑道。
“是吗?那好吧。”她失望地说。她猜得果然没错,就知道他早打算好,无论如何扛都要把她扛走,难怪刚才会说“只是问问”她而已。
虽然有点不满他的霸道,不过心窝还是暖暖的,有个人不顾一切地视她为唯一终身伴侣,而那个人她也不讨厌——所谓“不讨厌”已是她承认这段感情的方式。总而言之,人生难逢知己,她余芊瑛从小到大尽做些出乎大家意料之事,这回不过是为自己的骇人事迹再添一笔罢了!
她噗哧笑着,一脚踩到椅上,准备让他接着翻过窗去,可突然想起件事,回身叉起腰来立着不动,让高羿接了个空。
“怎么了?”他困惑地看着她一脸怒气冲冲。
“你还没跟我说清楚,你和那个仙儿是怎么回事?”她嘟着嘴竖眉道。夜深人静中,这声质问似在空气中不停回荡。
“傻瓜,到现在你还怀疑我和仙儿姑娘的关系。”他好笑地看着她。这丫头竟在这关头吃起醋来?但看来他不说个清楚,她铁定是不会跟他走的。“那仙儿姑娘乃是有事想请托于我,但又不知我是否值得信任,故一再借故攀谈,好测试我的人格,其实我们之间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有什么事得要这么大费周章?还得测试?你别想随便编个理由诓我,我又不是笨蛋。”她不信道。
“因为她有意从良。”他颇为同情地叹息道。“这些年来她也存了一笔钱,足够赎身之用,有次她正感人生茫茫而到庙里参拜时,遇到个忠厚男子,而那男子竟也不计较她的出身。虽然他只是个小生意人,论财势自是与那些想要纳她为妾的大爷、公子难以比较,但真情难买,日子过得苦些她也甘之如饴,只是那男子老实,她怕若由他出面为她赎身,鸨母必会刁难,所以,想委由我出面。你想,以她在百花楼的地位,这赎金自是不少,她怎会轻易地将这么大笔钱交给我?所以才会借故测试。这种忙,你说我能不帮吗?”
君子有成人之美,若真是如此,这个忙怎能不帮!余芊瑛转过身来瞧他那耿直的表情,她若再有丝毫怀疑,她的屁股可能就要遭殃了。
“那……她现在呢?”她不好意思地问。
“前几日她来向我辞行,夫妻俩准备到个没人认得他们的地方,买几亩薄田,过平凡安静的日子。”他道,顿了会儿,瞧她还站在椅上。这傻丫头要站到什么时候?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他再次伸出双手。
若她仍站着不动,他可是准备动手了,直见到她点个头地欠身让他抱了出去,他才松口气地笑看着她。
“小姐,你刚在叫我吗?”从另一端匆忙奔出的小岚,边走还边拉着衣裳。
好不容易她才能躺下歇息,想不到才正要入睡,竟听见余芊瑛的咆哮声;在余家目前这在事之秋,即使她想装作没听见地继续睡她的觉,可也会睡得不安稳,只得换了衣裳赶过来探个究竟。
只是才整好衣裳一抬头,竟见那高羿抱着余芊瑛站在窗口,还没回过神来想起这是怎么回事,两人已经消失在窗前。而她,还愣愣地到余芊瑛房里,确定她确实不见了后,终于扯开喉咙,以一种连死人都会被吵醒的音量恐怖地大叫起来。尾声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我……我非要到衙门里告他们父子不可!”
一夜未眠的余翰林,焦急地在大厅里来回地踱步。
从昨儿夜里被小岚吵醒后直到现在朝阳高挂天边,他嘴上仍不停地念念有词,内容不外是咒骂那拐走余芊瑛的高羿。虽然说要告他们父子,可迟迟跨不出那门槛,因为他虽然气忿,却仍保有丝理智,因为再怎么说,这种事传了出去,吃亏的还是姑娘家,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希望能暗地里把余芊瑛给找回来。
“老……老爷……”管家刘丰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
“怎么样?找到小姐了?”余翰林期望地问。
“不……不是。”他咽下口气,忙道:“是高家老爷,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咱们府里来了,这是他差人先送过来的拜帖,人恐怕就快到了。”
“什么!他还有脸来?我没找他要女儿,他倒先来给我下马威、嘲笑我!好!叫所有的家丁全给我出来!我余翰林可不是好欺负的,要比阵仗我还会比输他吗?”
他怒不可遏地往太师椅上一坐,吩咐刘丰打开大门,所有的仆役站在两旁,“恭候”高正阳大驾光临,那气势像要上战场拼死似的,引得街上路人纷纷围观。
果然,刘丰通报过后没在久,那高正阳已经来到。下了轿,瞧见这阵仗,他非但不怒,反而笑脸盈盈地一路点着头,欣赏似的进了大厅;而身后则是跟了排壮丁抬着大大小小不是盖着红布、就是贴了大红纸条的箱子,而且每个箱子似乎都颇有分量。
“亲家,让你全府出动地欢迎我,小弟实在过意不去。”高正阳笑呵呵地拱手道。与他这欢欣表情同样令人讶异的是,这高正阳竟就是那日在林间小屋里与余芊瑛巧遇的那位老伯。
“我姓余,不姓‘亲’!连我姓啥都不晓得,还敢上我家门来,你不觉丢脸吗?”余翰林气呼呼地回道。因为气忿过度,以致没会意过来那高正阳言中之意。
“啊!怎么……瑛儿没跟亲家说明这整个计划吗?这孩子真是健忘,说好了只是整整我那不懂事的儿子,怎么连亲家都一起捉弄了。”对余翰林的方寸尽失,他虽看似颇为意外,其实早在意料之中,他早猜到那余芊瑛绝对会守口如瓶地连她爹爹都不放过。看来待他们两家做了亲家后,他们高家大概也会“生气勃勃”地每天有看不完的趣事吧。
“你……在说什么?什么计划?”在高正阳一再的亲家长、亲家短,以及瞧清楚那从门里直摆到门外头的礼箱后,他终于听懂了。
高正阳不是错把“亲家”当成他余翰林的名字,而是对他的称呼,而这称呼代表的意义是……若只有“亲家”这两个字,他当然仍旧毫无头绪,但若再把高正阳亲昵地口称“瑛儿”、“计划”什么的连在一块儿,他突然觉得似乎有什么天大的事……不!应该说是“天大的阴谋”瞒着他!而算计他的人之一,可不正是他的宝贝女儿?
“哈哈……”高正阳看着余翰林那恍然大悟的表情,虽然觉得有趣,但仍努力地克制自己别笑得太惹人嫌。他歇了口气后,看着门外青天道:“不知道咱们那对小儿女现在扯平了没有?亲家,我想关于这件事情的始末,咱们可有得聊了。”他兴致昂然道,而余翰林更是迫不及待。
☆ ☆ ☆
在城外的小河边,余芊瑛脱下鞋袜、绑起裙角,开心地边玩着水边不改调皮性子地追着河中小鱼跑来跑去,而不时传出的无忧笑声让高羿的一对浓眉皱得更深,因为她是如此地信任他。
昨夜他原本打算带着余芊瑛出走,远离苏州城,直到他父亲明白他的坚持因而让步为止,可是……他又不忍让余芊瑛在不被人祝福下委屈地跟着他。他有这个责任让她得到更好的待遇,所以,虽然走了一夜,他们仍只是在城外打转,也许会有更周全的解决办法,只是他还没想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