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历紧蹙着眉间坐在沙发上,下一刻他已迅速起身,准备出门找人。
他在心底暗自祈祷,希望他的猜测不是真的。在纽约要出事真是太容易了,一个单身女子若在纽约失踪,极可能像空气一样,从此在这世上消失了踪影。
一抹恐惧窜入他的心脏——他该在得知她出门时立刻出去找她的。
他究竟着了什么魔?竟然放任自己不顾她的安危,荒谬的拖延着外出找寻她的时机!
该死了!
这么做的结果只证明了他的愚蠢——他不肯面对自己对她的关心,全力以无所谓的态度来麻痹自己。
直到他愈来愈坐产不安,愈来愈主急如焚,他终于明白,他是个傻瓜。他关心小仙是明摆着的事实,就算他企图忽略它、轻蔑它——事实就是事实。
现在,现实的状况终于迫使他面对事实——他终究放不下她。
打定主意,他即刻朝大门踱去,意志坚定却忧心忡冲。
“少爷。”
薛佛在他临出门前一刻叫住他。
他匆匆回头一瞥以目光询问,双脚已经跨出门外。
“少爷,您快回来,电话。”
薛佛的声音仍然如往昔一样平稳,但方历已听出他正在强自镇定,他脸上的气色也失去平常一般红润,正在急切失血中——几乎就在一刹那间已如同白纸一般苍白。
方历心脏猛然揪紧。他知道,小仙出事了。
他迅速往屋屋内奔进,拿起最近的一具话筒。
“是我,Alex. ”
“Alex先生,十万美金二十分钟内送到。你单独一个人来,不准携带武器。麦迪逊道一五一街空屋,耍花样的话小姐就没命。”
话筒传来男人的声音,操英语,带南方口音,从声音判断不出年龄。
“让她跟我说话,我要确定好没事。”因为身陷险境的,是他的小仙。
电话那间传来两声刺耳的干笑——
“十万美金二十分钟内送到,不准耍花样,没见到钱就没命,嘟——”
电话断了。
“该死!”
方历用力摔下话筒。对方是狠角色。
“薛佛?”他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是,少爷?”薛佛就在他身侧。
“记住地点,麦迪逊道一五一街空屋,如果一个钟头内我没回来,你立刻通知拓少爷处理。”他边交代边奔上二楼书房。他不必等待薛佛回答,知道他必定记住了。
他进入书房,推开第二层书架右方的暗格,打开保险匣,上层藏了数把手枪。他挑出一把铁灰色象牙柄的超小型手枪——如果他真笨到连一把枪都不带,那才叫猪脑袋。
他将迷你手枪仔细藏在腰带前的暗层中,之后再从保险匣中取出十万美金,装在一个牛皮纸袋内,最后合上暗格,快速下楼。
这不明来历的家伙竟有胆动他的人!
该死了,胆敢惹到他头上!这群白痴肯定不知道惹上了方家,这番挑恤等于是向“菱”宣战!
他三两步下了楼,薛佛还杵在客厅里。
“少爷,有件事我必须先告诉你。”
“什么事?”他问,脚步仍不停的走向门口,他必须争取时间。
“中午小姐出门前曾问过我你的事。”
方历身形一凝,停下脚步。
“她问了什么?”
“她问我最近有没有看到您的人。”
“你怎么回答?”
薛佛泛白的脸孔微微一红。“我老实告诉了她,我看到您今天早上跟Johanna小姐一起出门。”
方历呻吟一声,摇头苦笑。
“薛佛,答应我,学会说点善意的谎言。”
语未竟,人已消失在门口。
方历在十分钟内飞车赶到指定地点,他必须争取时间,用来观察空屋周围的地形。
单枪匹马的好处是易于掩饰行踪,在敌暗我明的状况下,他必须尽可能的为自己争取最有利的情势。
麦迪逊道一五一街的确有一间看起来被弃置多年的空屋,空屋矗立在一片杂草、藤蔓从生的荒芜庭院间,在稀微的路灯映照下简直如同一栋鬼屋。
看到这屋子的状况,他的心凉了一半,这种地方往往是游民、逃犯、中毒者的巢穴。这些人可以说是生活在社会的最下层,属于最难以控制和预料的一群。
他但愿那个打电话给他的男人和他的同党——如果他有同党的话——不是属于这群蠢蛋、毒虫之一。他但愿那个人还有点大脑,知道手上的“货”碰不得——
那家人最好有大脑,不然他会教那杂碎死无葬生这地!
他将车子停在两条街外,快速闪出车门,贴伏着路灯和空屋外几颗错置生长的树,稍稍蹲踞着身形,慢慢朝空屋移近。
空屋一楼明显的一片漆黑,二楼却有微弱的灯光透出。他猜想绑架小仙的人有可能隐藏在一楼,等着他出现在空屋前时送他一颗子弹;接着抢走赎金再杀人灭口,或者已经杀人灭口了!
老天,他的心跳就快蹦出胸膛了,这也许是他一生中最恐惧的时刻——他害怕失去小仙,他不能失去她!
绝不!
冷汗涔涔而下,也许已失去她的恐怖想像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仍以最大的自制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最有利的对策。
二十分钟的期限就快到了,四周围仍是一片寂静,连一丝风声也没有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霉腐味。
骤然间“砰”的两声闷响自他后方响起——与空屋正面呈九十度角,显然这是个聪明的混蛋,他没藏在屋内袭击,反而躲在屋外的隐蔽处,利用灭音手枪朝他放冷枪。
方历伏身一个翻滚,在认不清敌人藏身处的此时,他被逼着往屋内滚去。即使屋内埋伏着敌方的同伙,他也已没得选择。
往屋内翻滚的同时,他俐落的取出事先预藏在暗格内的迷你手枪,同时间拉开保险栓。一翻进屋内,他立刻朝门边再翻上两滚,同时枪口指向黑黝黝的屋内深处。
没有动静。十秒钟后,他确定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因为他的瞳孔已经适应突来的黑暗,至少能分辨四周有无人影。
他在黑暗中皱眉——这个家伙行事诡异,似乎是有意将他逼进屋里来的。
他凝视通往二楼的破烂木、梯,下一刻他已经拾级而上。既然闯都闯进来了,他势必得仔细检查这间空屋。
二楼被隔成两间房间,透光的窗户在门的另一边。方历步上楼梯最后一级,走上前,小心的推开那扇有隔间作用的门。
一推开门,他的心不由得一颤——
香味!虽然极淡,但他仍然能够嗅出这抹他日思夜想的——小仙身上的独特香味。
空屋确实是间空屋——至少现在已经人去楼空,但他确定小仙的确在这里待过,她确实被绑架了。
现在,他已确定小仙的处境,但这帮歹徒显然有意跟他捉迷藏,或者他们已经改变主意,也许……已经撕票了。
恐惧再度袭向他,他只觉得周身血液瞬间降至冰点,他甚至在这燠热的八月打着寒颤。
就在他面对满室空荡、心底发寒之际;猝然间一阵电话声响起,那确实是电话声,而且是诡异的从一面墙内发出。
方历只愣了半秒立刻明白那面墙有古怪。他寻着电话声的来源,在墙面声音最响亮之睡用力一拍——一堵长方形的暗格立刻破墙弹跳而出,暗格内正是一支手提电话。
他毫不迟疑的按下通话钮,百分之肯定这通电话是打给他的。
“Alex先生?”果然是上一通电话中,那带着南方口音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