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终于抬了起来,眼睛温柔而专注地凝视着她,像是带着千千万万细腻的情愫。她低声叹息,再度把头埋进了他胸怀中,静静地依着他,一心一意听着他的心跳。他的心跳得好快,却好沉稳,似乎就是幸福的感受。
“为什么没带女孩子回家过?”她偎在他怀中,轻声问。她只觉在他面前可以自在地畅所欲言,不会在乎很多,跟他在一起就觉得安心。“喜欢你的女人这么多,你不可能没有机会。”
“是不少。”他轻抚她的头发。“只是,我并不是一个对感情很积极的人,我不会主动去制造约会、去追求,总是很被动地顺应缘分,即使印象很好,如果不是凑巧经常见面,也不容易有机会长久。”
“那我算幸运的了?”她娇笑地略略抬头。“住你家隔壁,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好。”他的手指温柔地抚上她的脸,划过她的鼻尖、迷人的嘴角。“我不太会哄女孩子,也不太懂什么是浪漫。”
“但是你很温柔,而且很体贴。”她接口。“告诉我,当你喜欢上一个女人,你会愿意替她做什么?”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我会将她放在生命中最重要的地位,全心全意,奉献一切。”
“这不就得了?”她满意地笑了起来。“一个女人希望的,也不过只是这样罢了,面包树。”
“面包树?”这称呼令他失笑。
“这是黛榕给你的绰号。因为面包树又高又大,果实又可以吃,实在令人很有安全感。而你,”她扬头看他,双眼在夜色中闪亮。“就是棵女人梦想的面包树。”
他又笑了。“你觉得她的话有理?”
“嗯。”她柔声说:“古人形容女人的终身幸福,就好比丝萝能找到托付的乔木,面包树刚好也是乔木的一类呢。”
“你愿意托付我?”他柔情似水地问。
她的眼神转到他脸上,在他眼中见到了温柔。她微笑地点点头,倚进他温暖的胸膛里,至少这一刻,她对这答案是毫无置疑的。
第六章
韩讳回美国了。临上飞机之前,他还在机场打了电话给晋欢。这举动让她十分窝心。两个星期而已,她心想,一下子就过去了,那晚窗前的美丽月色与幸福感觉,已够她这几天回忆了。
是韩讳离开的第二天,晋欢一早去上班就接到程先生的电话,内容十分令晋欢咋舌,因为程先生竟然告诉她,他儿子对这家杂志社很有兴趣。
“他决定要回去接管你的事业了吗?”
“还没,他只提了杂志社。但这对我来说也是好事一桩,如果他真的有兴趣,我会考虑把杂志社留给他。”
那净齐不成了她老板了?
“先跟你提一声,让你放心,就算你没有一佰万,我也不会把杂志社卖给老吴,就这样。”
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把晋欢的情绪都搞乱了。一整天她都没办法集中精神好好处理公事,直到快下班时间,她发现自己桌上还堆了一堆工作没做;尽责的晋欢立刻对自己下令:不准再多想,就算加班,也要把今天的事做完。
于是六点多了,最后一名同事离开,公司就剩下晋欢一个人在办公桌前孜孜不倦,办公室的门响起推门的声音,有人进屋,晋欢头也没回,直觉是刚才离开的同事,便问:“忘了什么东西没拿?”
“忘了把你带走。”
那声音,晋欢实在是印象太深刻了。她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一转头,果然见到净齐。
“你!”她的心在他一出现就开始没道理地乱跳,以至于只吐出了这一个字。
他故作无辜状,“我在楼下等了你一个钟头,都不见你人影,我只好上来了。咦?”他发现新大陆似的,“你头发变短了?”
晋欢的说话能力回复了,她不给他好脸色,“我男朋友喜欢短发。”
“男朋友……”净齐似乎不太讶异,反而眼中亮亮地闪着什么,“韩讳?”
晋欢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他?”
她的惊讶让他觉得很乐。“我有天在医院碰到于黛榕,从她那里听到的。”
这个大嘴婆!晋欢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却更觉得该让他知难而退。“你既然知道韩讳,就应该晓得我跟他正在交往。”
“那有什么关系?”他英俊的脸上布满了笑意。“你就算结了婚我都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晋欢正气凛然地,“我不是那种会陪你玩陪你闹的女人,你去找别人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倏地收起玩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的意思是,就算你结婚了,我都要把你抢过来。”
晋欢大大一震,目瞪口呆。这太荒谬,不可能是事实。她甩甩头,斥道:“你发疯啦?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没错,净齐自己也觉得荒谬,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还真的疯了。他向来对感情随心所欲,随兴所至,不受拘束,更不知道什么是执着。
他自己都被自己吓到,急于结束这话题,语锋一转:“别加班了,我带你去吃饭。”
“不要。”她摆出一张平板脸,“我根本不知道你今天来做什么!”
他微笑,那酒般的笑容十分迷人。“既然我想接掌这家杂志社,当然得先来了解一下状况吧?”
晋欢心一提,紧张地问:“你玩真的?你真的对杂志社有兴趣?”
“当然是假的,”他扬起一串夸张的笑声,毫不掩饰地说:“我只对你有兴趣。走吧。”
净齐伸出手,声音与动作都是邀请,只等着她行动。
那太过坦白的言词,即使是玩笑,都能让晋欢心中一震,思绪纷乱杂陈。但她仍一动也不动地拒绝:“你自己去吧。”
“怎么这么冷淡?”他看来颇失望。
她早该对他更冷淡一些。“我不想跟你有什么牵扯。”
“这么绝情。”他笑着,“看来我得强迫你去了。你的皮包呢?”说罢,便开始拉开她的椅子找。
这男人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惹人嫌!晋欢急着抢回自己的皮包,嚷他:“你别耍赖!”
“我不是耍赖,我是耍诈。”他调侃笑道:“你该多跟我相处,否则怎么劝我回去接我爸的事业,保住你的杂志社?”
这已经是过时的借口了。“你都要来当我老板了,还讲这些!”
“你也不希望我当你老板吧?是不是?”他狡狡地看她,“别那么难缠嘛,说‘好’。”他下达命令的语气像在催眠她,作势要来抢她的皮包。
“不、要!”晋欢坚决得很,保护她的皮包像在护着宝藏。
“你真的这么讨厌我?”他忽然放开了手,深黝的眼睛盯着她,似乎能从她眼中读出她真正的想法。
晋欢迎着他的眼神,一时间竟回不出话来。她对他的感觉,是讨厌?
不管她的心或她的理智,都给了她一样的答案:不。她一点也不讨厌他。他虽然玩世不恭、耍赖放肆,但在她内心深处的某一部分,却臣服于他所散发出的魅力,而且每多见他一次,她就更投降一分。
可她不能对他说实话呵!她记得黛榕对她的劝阻,更没忘记她还有韩讳。不过糟糕的是,她瞅着他,虽然很想对他想谎,说“对,我很讨厌你”,但不知怎地,这短短六个字就是哽在喉咙,发不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