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哪一点像新嫁娘?一样地把书房当公堂地在批公文,一样地透过几个下属遥控巡府衙门,只差我这提督校尉得带个小婴儿给你看。”他将婴儿抱给蓝芷颐。
“义父可好?”蓝芷颐接过真儿边逗他边问。
“很好。”蓝宇青看见蓝芷颐把小婴儿的手脉翻出来把,不禁翻白眼,“你改行啦?”他不以为然地说。
“今天气色不好,看看哪儿不顺了。”她又翻翻小婴儿的眼皮。
“你的气色才不好,没有多歇着,爹让我传话要你保重。”蓝宇青边抱孩子过来放回背笼上,边传达了父亲的意思以及他自己的关心。
“知道了!李家的事有什么进展?”她很快又把心思放在公务上。
“李真的父亲原是大内禁卫,被指控监守自盗,不得已才携家逃亡。这事如你所料,和国丈家人有关,已经布眼线了。”蓝宇青报告道。
“嗯!继续注意。”蓝芷颐指示些细节,让不法之徒不知不觉地走进她的陷阱。
“你什么时候才放手?不要太累了。”蓝宇青看她又专心在看卷宗了。
“有事做日子过得快。”她淡然地说。
“他冷落你?”他隐藏了语气中的心疼。
“没有。”蓝芷颐坦白地说。
“为什么你住客房?”蓝宇青好几次都想问,但没敢问出口。
“你不该过问。”她只是淡淡地说,依旧看着卷宗。
“站在下属的立场是过分,以兄长的立场我不可问吗?”
“闺房之事,何时容许兄长过问了?”蓝芷颐深知什么入该用什么话应付。
“止臻是明着耍赖,你总是来暗的,算我多事!”蓝宇青没好气地说。
“我很好。”她不想多说什么,实际上王爷和王妃对她疼爱有加,杜君衡除了照顾她的病,也不再干涉她,一切事都如她的意。
“那就好,只是除了忙案件外,可以找其他事做,别当自己是陀螺没事瞎转。”蓝宇青把手放在她肩上,轻轻一握,他眼底深情她看不到,却让从门外进来的杜君衡一览无遗。
她覆上在肩上的手,抬头对他凄然一笑,“别为我担心。”
杜君衡悄悄地退出去,他有点茫然,因为她没对他笑过,还有以前把手放在她肩头,让她抬头仰视的是他。现在的他和她只是大夫和患者的关系,如果她兴致好才愿意和他多说两句话,若她没心情就只有冰块摆在他们之间。
这些他从没在意过,但为何这会儿在意起她对谁笑,在意放在她肩上的手了?
“我的心被扰乱了吗?我的心不再清静无挂碍了吗?”他向天自问。
蓝宇青背着婴儿走到庭院时,看见杜君衡在庭中沉思,那个样子如同芷颐想事情时一般,蓝宇青感觉芷颐没忘记他,只是以她的方式牢记他。
“小王爷,打扰了。”他决定问问杜君衡打算将来怎么安排。
“哪里!蓝校尉请坐。”以前虽然没见过他,不过杜君衡从止臻那儿知道,他们有位义兄,自幼和他们姊弟一块长大。
“小王爷,既不见外,我也就直话直说,对于郡主,小王爷打算怎么安排?”
被这么一问,杜君衡想也没多想地说:“目前先缓住她病情的恶化,再撑一个月家师出关时,求他亲自废了她的武功,她往后可以再练武。”
“你只想医好她?然后呢?”蓝宇青的眼睛暗藏着火光。
“然后?然后后她就可以自己追求自己的人生了。”杜君衡理所当然地这么回答。
“你呢?就可以了无牵挂地出家?”蓝宇青备好的拳头只等他回答。
“不妥吗?”这没什么不对的,但他看见蓝宇青的愤怒。
“混帐!”蓝宇青一拳打在他脸上。“既然这样为什么要逼她嫁过来?不给她幸福,为什么不让别人给她?她什么地方让你嫌了?哪一点配不上你?你凭什么冷落她?”蓝宇青一再地逼问。
杜君衡嘴角渗出血丝,脸颊立刻肿了起来,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挨拳头。
“我没有逼她,也不会阻止别人给她幸福。”他温和地解释。
“你不了解她,她不可能再嫁,她的身世造成她心中那道无法愈合的伤口,连止臻都不敢轻触,你居然天真地以为她会再嫁?!”蓝宇青多后悔没阻止这婚事。
“不了解她你就不该娶她,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心病,又知道她自小就嫁了你,你以为轮得到让你这样糟蹋她吗?”蓝宇青抓着杜君衡的领口痛心地说着。
“给我好好地听着,你若伤了她,我会让你连命都没有!”他丢下狠话就走。
杜君衡觉得奇怪,该生气的人是他,该动手的人也是他,这男人大剌剌地到他家,和他的妻子私下会面,又有过分亲密的举动,占尽了他的便宜还有什么理由生那么大的气?这些姓蓝的怎么一个比一个气焰嚣张?
容定王得知杜君衡被打一事,反而欣赏起蓝宇青。
那不孝儿就是欠揍,因为就剩这么个儿子,再怎么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也不舍得真的出手打人,总算有人替自己出了这口气!容定王打算请蓝宇青喝杯酒。
容定王妃希望这一拳可以打醒自己儿子的胡涂脑袋。
连老实的翠香也不同情他,借故不肯帮他准备热水敷脸。
倒是经常对他不理不睬的蓝芷颐,亲自替他料理,看他原本匀称的脸变了形她几乎想笑,不过她很讶异他没生气,也没抱怨。
“抱歉,宇青过分了。”她向来是非分得很清楚。
“你直接叫他的名字,却不肯对我有任何的称呼。”他更在意蓝宇青和他所受的差别待遇了。
“宇青是我们蓝家的一分子。”蓝芷颐不喜欢他话中的意味。
“他和你们一起吃苦受罪,名义上是你的下属,实际上是兄长,所以他绝对有理由替你出气,只是他对你不止有兄妹之情、主仆之义。”杜君衡这么说心里虽然不太舒服,却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让她知道有人对她情深意重而已。
在蓝芷颐听起来,这话格外刺耳,她闭上眼睛心中默念清净经,却压不住胸中翻腾的气血,克制不住地血直由口中喷出。
“芷儿!”不料有这突然的变化,杜君衡连忙扶住她,可却被她用力地推开。
“芷儿!听我说,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们之间也不论忠贞与否的问题,不要介意过去的事,过去的事和你无关,你不需要背负别人加在你身上的包袱!”他说这些话希望她听得进去,怎知他的话好像火上加油。
“你这是嫌弃我吗?因为我流放在外受尽欺侮,你就怀疑我的清白吗?”蓝芷颐含着血问他,脸上满是屈辱。
“没有!我不在意这些的。”他上前想护住她的心脉,却又让她固执地推开,血不断地由她口中涌出。
杜君衡只得快呼来人,她企图耗尽自己的元气。
“不在意?太过分了!原来你认为我以不洁之身高攀你这清高的道士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侮辱我?你以为我身上流着肮脏的血,就会和他们一样无耻吗?姓杜的,听清楚,我蓝芷颐到死都无愧于你,你没有资格嫌弃我,我恨你!恨你!恨!”就在容定王和容定王妃闻声赶到之时,她用尽了生命中所有的力气倾泄自己的悲恨。
杜君衡当机立断废了她的武功,发放外气贯注到她气海之中,护住她最后一息。他从血泊中抱起了她,而容定王和容定王妃全以不谅解的眼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