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可能看到我们的。就算他瞧见了,他也会谅解,我实在禁不住要在近一点的地方看看马儿呵!好不好嘛?”
她最渴望去看的是一匹称为“卡狄诺”的马。它要和格林先生的“特兰斯”争胜。
整个赛程长达两英哩半,得胜的是约克公爵的马,一匹三岁大的红棕马。
有一个新进的骑师彭斯,骑得非常漂亮,亚伯特说他将来一定会展露头角。
这一场精彩好戏过后,就是阿尔巴尼赛了。约克公爵又以他的名马摩西得了头彩。
摩西从生下来就经他悉心饲养,毛色红棕,精壮敏捷。黛梅莎早企盼了好久,想亲眼看看它。但现在见了之后,觉得它虽然优秀,却还是比不上克鲁萨德。
她很确定伯爵所押的赌注一定都赢了,看他正在跟杰瑞说话,真希望哥哥能从精明的伯爵那儿得到一些赛马圈的消息,别将他们宝贝的几个钱都送给了出售马票的人。
嬷嬷带著她走到老远的另一端,尽量避开拥挤的人群,到了入口处。
国王陛下的侍从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分散在围场内,戴著高高的礼帽,帽沿打著摺儿,最时新的样式。
可是黛梅莎觉得,无论是在仪态上或气派上,他们都不能和伯爵相抗衡。他天生威仪,到那里都大出风头,没有话说。
嬷嬷又坚持她们在第三场马赛完就得回去。尽管黛梅莎要求再多留一会儿,心里却也明白,最好还是小心一点,别冒险。
从伯爵那一夥人来了以后,她一直没和杰瑞说过话。她也晓得哥哥故意假装她根本不在屋子里。
她始终不懂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儿来“保护”她。到目前为止,伯爵和他的客人们都举止有度,一派彬彬君子的样子啊!
他们并未狂饮过使。无梅莎听别人说,在赛马的时候,男人们狂欢纵饮,俨然成为传统。而他们却浅斟低酌,一点儿也不过分。
何况,他们也并不喧闹。她想,住在其他在屋里的客人,一定免不了吵闹喧哗的,那会像她们家的客人一样斯文。
昨天晚上伯爵赴宴去了。今晚他会在家里用餐。黛梅莎在猜,不知道他的客人包不包括一些美丽的女士。
不过、有一点她倒很确定,那位命令助理管家下药的女士绝对不会在场。
嬷嬷告诉她,海斯昨天晚上面色阴沉的离开了兰庄。
“我救了他!”黛梅莎胜利地自语。
她在想,不知道伯爵会不会觉得奇怪,是谁留了那张条子。他永远也不会晓得的。想到这里,她不禁觉得有些沮丧。
她们回到兰庄,黛梅莎仍然从花园侧门进去,以免被伯爵的值班仆人看见。
她登上密道,忍不住往每个房间偷瞧上几眼,看看她一大清早,趁大家还在熟睡时所插的花是否仍旧娇嫩可人。
花是在她自己的花园里剪的。她的花园外头围著高高的伊利莎白红砖墙,从屋子里的任何一扇窗口望出去都看不见。
母亲在这儿培植了一个草木花园。黛梅莎不厌其烦的在这园里栽上同样的草木,还有其他心爱的花儿,像放在父亲房里的粉红色玫瑰,就是其中一种。
在花园后方是一整片灿烂如锦的金银花,混和著白蔷薇,开满一树,散发出阵阵幽香。这是母亲生前最喜爱的植物。
她觉得伯爵会注意到她放的花,就刻意在起居室里放一束比平常要大得多的花束。几乎每一个小几上都摆满了玫瑰。
他卧室的玫瑰也才新换过。她认为淡粉色和房间的暗色镶板配得正好。
然后,她喟然告诉自己,伯爵拥有数不清的珍玩珠宝,才不会注意到这些花儿呢!
尽管如此,她还是颇费了一番工夫来整理他的书房,在他书桌上摆了一盆精心裁剪的花。她晓得这是他处理信件的地方。有时一早起来,他会一个人在这里小坐片刻,不准别人打扰。
她以为常偷看他是不对的,也是十分不礼貌的事,所以故意限制自己,不住餐厅里瞧,当然,在赛马场上更是小心翼翼。
不过,在赛马场上她倒不觉得会侵犯到他的隐私。而且,要把眼光从他那儿调开到马儿身上,实在很难啊!
她一直问自己,为什么杰瑞老是说伯爵是女人的克星呢?大概因为他太英俊了,使得她们如痴如狂,甚至做出异常的举动,就像那位想向他下药的夫人一样。
她很想知道,他以前是否非常爱她。
黛梅莎发现自己幻想著他和这位美丽女人做爱时的情景。
他们当然会互相亲吻。黛梅莎忍不住想,那会是多美妙的经验啊!
嬷嬷每次都嘟嚷说,她应该和“合适的人们”来往。黛梅莎心里有数,她的意思是指身分相当的单身汉,要她在其中选一个丈夫。
“说不定我永远也不会结婚。”她到自己说,又想到伯爵娶了一个疯太太,多么不幸。
她想到他一定痛苦了好一阵子,心中不禁恻然,默默地祷告这种悲剧千万不要发生在杰瑞身上。
沿著曲折的密道走上修士房,黛梅莎想,她要好好地躺在床上,选一本她带上来的书看。
这个房间事实上设计得很好,采光很足。虽然窗子被屋檐遮住,却仍旧十分明亮。
黛梅莎把窗子清洗过,外头的阳光滤过两层玻璃,在赛后的燥热里,给屋子带来阵阵清凉的感觉。
她拿起书,却发觉难以专心。心里萦绕著的是赛马,还有伯爵。
他是她理想中的男人,她想,运动家型,喜欢马儿,也是……她很确定,他是出色的骑师。
他似乎具备了白马王子的每一项条件。像华特·史各脱小说里的骑士,圣乔治·贾拉汉爵士,或者所有其他书里的英雄。以前,这些书一出版,父亲就会买回来给她看。
“真想不到,”她低声说,“我真的能在实际生活里见到我的英雄,”
黛梅莎一定睡著了,猛然醒来,发现室内已十分昏暗,似乎已是夕阳西沉的黄昏。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嬷嬷迟缓沈重的脚步声由梯阶传来。她送来晚餐。
黛梅莎坐在床上。
“我睡著了,嬷嬷!”她说:“现在几点啦?”
“快十点了,”嬷嬷同答,“下人们都开始用饭啦!”
黛梅莎几乎失望地叫出声来。
她本想在他们晚餐时去看他的。现在一定来不及了。等到她把饭吃完,他们一定都到起居室休息了。
“今晚有个聚会哩!”嬷嬷说,好像晓得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有没有女士参加?”
“没有,只有男士们。我想他们的话题不外乎赛马。在这里,没有人会想别的事情。”
“就等明天克鲁萨德赢到金杯了。此外也没有人会谈别的事情。”
黛梅莎说,嘴角笑意盎然。
“如果它嬴的话!”嬷嬷尖刻地说。
“它会嬴的。”黛梅莎回答,“世界上最伟大的马怎么会赢不到世界上最伟大的金杯!”
从一八O七年起,阿斯考特金杯就成立了。
头一次的赛程只有两英哩,次年增为两英哩半。
黛梅莎听人说过,皇后和公主们都在一个特别建造的包厢里观赏赛马。厢房在赛场的一侧,是一个突起的希腊式建筑,还有一个包厢建在裁判席的对面,是专为威尔斯亲王准备的。
“你还记不记得呀!嬷嬷,第一次,金杯赛?”黛梅莎问道。
“我当然记得!”嬷嬷回答,“皇后和公主们都披著西班牙式的斗篷,戴著我说像吉卜赛女人戴的那种小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