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爵夫人非常懂得运用社交手腕,她故意把侯爵府里晚餐的时间拖长,等到时候差不多,才肯动身。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们到达的时候,所有的老女人都已经坐在台子上,开始对每个人评头论足,而大多数男女舞兴未浓,还站在一旁闲聊,一面谈论着、观察着参加舞会的女士。
在场的淑女贵妇都穿上自己最好的礼服,戴上了所有的珠宝首饰。
男士们的打扮也是五彩缤纷。因为摄政王要参加这个舞会,所以大家都别上了勋章,但是却没有一个能象侯爵那么英俊挺拔。
老侯爵夫人戴着奥斯明顿家传的大钻石头饰,胸前缀着光彩夺目的钻石项链,再配上同样色泽的手镯、戒指和耳环。
多年的社交经验,使她了解自己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非常引人瞩目,但是她要让两个受她监护的女孩,也和她一样被人注意。
拉蒂穿了一件白色薄纱礼服,裙摆上缀着娇艳欲滴的白玫瑰,金发上戴了一顶花冠,镯子在手腕上闪闪发光。在拥挤的舞会里,她光芒四射,美得令人窒息。
爱莉西亚穿着老侯爵夫人替她精心挑选的银色薄纱礼服。颈上那条土耳其玉项链恰好衬托出她灰色的大眼睛,柔软的栗色头发上,别了两个镶钻石和土耳其玉的发簪。
这一身打扮,使她显得那么温婉灵慧,仿佛月光仙子。
爱莉西亚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叹不能让母亲看到她这副打扮,但是接着,她告诉自已,母亲一定看见了,而且也很高兴。
“妈妈,您看,我和拉蒂这种打扮,正是您从前日夜盼望的,”她在心底默念。“我们该怎么向侯爵和他母亲表示谢意呢,”
舞会里年长的女人都向老侯爵夫人称赞爱莉西亚和拉蒂,男士们则争先恐后地请侯爵替他们引见。
侯爵苦笑着告诉自己,替两个表面上属于他的女人介绍追求者,对他来说,真是新鲜。
“为什么最好的东西总是落在你手里呢,契尔敦?我从来没想到,你对年轻女孩子也这么有办法?”侯爵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再用往日那种嘲讽、不在意的口吻,来回答摄政王这番话。
“今天晚上真是太尽兴了!”老侯爵夫人在回家的路上说。
“真是太棒了!太棒了!”拉蒂叫道。“我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那么出风头。请我跳舞的人好多,一首曲子居然要分成两半。”
“你表现得正如我想象的那么好。”老侯爵夫人笑着对拉蒂说,然后按住了爱莉西亚的手。
“你表现得也很出色,孩子。”她温和地说。“有好几个人告诉我,说你不但美,而且很有智慧。”
爱莉西亚一下子脸红了。
“舞会的场面……好盛大,”她轻声说。“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侯爵送她们回到奥斯明顿府。
“你不进来吗?”他母亲问道。
“不,我的责任告一段落,现在要去享受我自己的时间。”
“好,你去吧!”老侯爵夫人说。“谢谢你一路上照顾我们。”
“你知道吗,”拉蒂扬嘴说。“别人听说我们是你的亲戚,而且住在奥斯明顿府里,都觉得好惊讶哦!”
侯爵大笑,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爱莉西亚听着马车声逐渐远去,心里很想知道。他究竟去哪里。
费得史东夫人所说的那些关于他的情妇的事。一下子全部涌进她脑海,她想,他那些情妇一定都很有魁力、很懂得生活情趣,她们是不是比拉蒂更美呢?
“他……所爱的人一定是非常、非常出色的。”她告诉自己,心里却涌起了几分莫名的怅然。
侯爵在皇家大道六号门前停了车,把缰绳交给马夫。
“带着马活动活动,杰生,”他说。“我大概一个钟头以内就会出来。”
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叫人通报,于是又说:“你先等一下,不知道我要找的人在不在,你等我进去了以后再走。”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将近一个月不通音讯,却仍然不敢断定他的情妇是不是在痴痴地盼着他。
他告诉自己,只要他继续替他付房租和生活开销,再不时地送她一些礼物,她是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他用力地敲门,过了几分钟,一个女仆把门打开。
“小姐在不在?”他问。
“在,不过她没有告诉我说大人要来。”
“我事先没有告诉她。”侯爵答道。”
女仆接过他的帽子,说道:“小姐刚洗完头发,正在客厅里休息。”
侯爵步履从容地上了楼,打开客厅的门。
瑞妮躺在长沙发上,身上穿着透明的睡衣,乌黑的头发流泻肩头,一身边还放了一盒巧克力。
她的视线从手里的剧本移到侯爵身上,然后高兴得叫了起来:“大人!我以为你把我忘记了!”
她想站起来,但是侯爵已经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了。
“你这样真迷人。”他一面说,一面拂开她肩头的睡衣。
“我好生气,”瑞妮噘着嘴,用她那诱人的法国腔说。“你这么久不来看我,还不要求我原谅。”
“你会原谅我的,”侯爵说道,“因为我给你带来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她高兴地伸出手,眼睛也突然亮了起来。
侯爵从口袋里掏出以前本来打算送给艾默芬·哈洛的名贵手镯。
他把皮制的盒子递给瑞妮,她打开一看,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大人,你真是太好……太好了!”她说。“我原谅你,完完全全原谅你。”
侯爵把手镯从盒子里取出来,替她戴在手腕上。
“真好看!”瑞妮说。
“你得为这件礼物付出代价。”侯爵说完,就拥住了她。
不出侯爵所料,在一小时之内,他就离开了却尔希区,向奥斯明顿府驶了回去。
此后,他决心再也不沾惹有夫之妇,免得她们的丈夫吃醋,给他带来麻烦。
而且他也厌倦了那种偷偷摸摸的见面方式——晚上,趁仆人都睡了,悄悄溜进屋里,然后又要遮遮掩掩地离开,生怕被熟人看见——永远不能光明正大地来去。
他告诉自己,对他来说,瑞妮要安全得多了;虽然她英文的会话能力有限,但是他向来不会在她那儿待太久,他们用不着谈太多话。
今晚,因为很久没见面了,他特地和她一起进餐,享受了一顿道地的法国菜,又喝了点从他的酒窖里取出来的好酒。
“法国女人对烹任和调酒真有一手。”他对自己说。
“大人,你会很快再来吗?”他要走的时候,她问道。
“以后几天,你要演新戏,一定会很忙的。”侯爵回答。
“我还有下午是闲的啊,”她说道。“如果你要来,我就把所有应酬都回掉。”
“等我有空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侯爵答应她说。
然后,他就走到屋外暖和的夜风中,心底感到一片坦然、祥和。
归途,他心里并没有想着瑞妮,却在考虑,要不要买下那个需要现金还赌债的人想要卖给他的两匹马。
侯爵对马的了解,在赛马圈里是出了名的。他投下了大把的时间和金钱来培育好马,而且聘请了全国最好的训练师来训练他的马,准备在最近的几场比赛中获胜,更希望在阿斯克特马赛中赢得金杯奖。
他打算买下那两匹马,加强他的马的阵容,开始向全国大赛进军。
车子在奥斯明顿府门前停下的时候,他的唇边依然带着微笑,陶醉地想着,要是能在全国大赛中获胜,那该有多神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