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要分离数日,她才体验到相思成病的道理。
那真是魂不守舍。
依依不舍,挥别了君侯,她就开始引颈盼望着他平安归来。
在金谷园,她啥事也不用做,没有君侯作伴,简直度日如年。
绣儿没有爱情的羁绊,整日嘻嘻哈哈地过日子。
谨儿倒常跑到凤凰阁找她玩,绿珠爱屋及乌,对谨儿更加视如己出,谨儿遗传了他爹的聪颖,绿珠教他玩五子棋,他很快地学会,而且很入迷,不时拿着棋盘找人玩。
她闲来无事,便做了一些甜饼给他吃,喂他吃得满嘴沾黏饼渣,她宛若慈母般,拿起手绢,为他擦拭。
“绿珠姨娘,如果你是我亲娘就好了。”谨儿好喜欢她。
“绿珠姨娘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了呀!”
“娘!”谨儿扑到她的怀抱,汲取她丰富的母爱。
她轻拍他的背膀,感动得热泪盈眶。“乖孩子……”
谨儿抬起小脸,令人怜惜的说:“我从来没看过我的亲娘,以后我只有你一个娘了。”
“可怜的孩子。”她搂紧他,“你的亲娘怎么忍心抛下你?”
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原因,却从谨儿口中得知。
“我的亲娘在生下我不久,就和别的男人跑了。”
绿珠惊愕无此。“是真的吗?”
“嗯,小时候我经常吵着要娘,有一次爹忍不住打了我,才告诉我的。”谨儿难过地说。
原来君侯会经被妻子背叛,怪不得他对女人会不信任。
绿珠对石崇更明白了一层,非常同情他所受的残忍对待。
他对前妻一定有很深的感情,想到这里,她的心没来由地揪痛。
???
掐指一算,君侯明日就会归来。
绿珠坐在烛台前,静静绣着一双厚底的靴子,这是要给他的,她本来打算通宵等回来,但是眼皮子沉重,她挨到三更天,终于忍不住上床歇息。
闭上眼,她微笑入眠,飞到梦里和他相会。
深夜如鬼魅,凤凰阁楼下,已有一人徘徊多时。
紫荆夫人拿着火把,绕着铜柱踯蹰,嘴里念念有词:“我要往哪里烧才好?这里?还是那里?”
丫环探梅并不知道她半夜不睡,跑来凤凰阁放火。
金谷园所有的下人都睡了,没人发现她怪异的行径。
一句明月清冷地照映凤凰阁,黑影幢幢。
忽然几声狗吠,吓到了作贼心虚的紫荆,她心漏跳了一拍,怕被人看见,赶紧将手中的火把丢到廊槛上,惊慌胆战地逃逸。
火势慢慢蔓延,烧上阁楼,薰鼻乌烟窜入房间,里头的绿珠立刻惊醒过来。
她才刚睡着,怎么就闻到怪异的烟味。
翻开锦被,竟看到吉日冒出大量浓烟,她惊吓极了,马上冲出房间,更发现楼梯已成“火梯”,根本下不去。
她连忙去敲邻房的房门,叫醒绣儿和喜鹊。
“开门哪!失火了……”
房里的绣儿摇醒喜鹊,两人也大惊失色。
“怎么会着火了……”
三人在阁楼上放声呼救,陆续有下人赶来灭火。
浓烟呛得三人眼泪直流,猛咳不止。
眼见就在葬身火窟——
金谷园所有的奴仆都提水来扑灭火势,火舌窜天,张牙舞爪要将她们燃烧殆尽。
千钧一发,石崇突然及时赶回金谷园。
他这几天眼皮直跳,仿佛是凶兆,因此不留宿外地的客栈,连夜赶回来,本来预计半夜摸进绿珠的红绍帐中吓吓她,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一回来,人声鼎沸,火焰连天。
下人禀告他,是绿珠夫人住的凤凰阁失火了,他面如死灰,直奔凤凰阁抢救。
“绿珠!”他在底下狂喊佳人。
“君侯!”绿珠被炽火包围,无从脱身。
“跳下来,我接住你。”眼前只有这个办法可行,惟一的通道木梯已着火,他也上不去。
“可是……”绿珠俯望下面,那高度足以摔死人,何况底下不断有火舌窜出,她神魂俱裂。
“表姐,我有办法。”绣儿说着,跑进屋里,扛出一条锦被,把她包住。
“绣儿……那你呢?”绿珠来不及担心她,全身被卷滚在被子里,不得探出手脚,开口张声。
喜鹊也帮忙扛起包在被子里的绿珠,和绣儿一人一边,合力将绿珠扔出火窟。
“君侯,接准了!”她们大声道。
石崇屏气提神,准确无误地接个满怀。
绿珠有惊无险地脱困,激动地和他互拥。
然而,绣儿和喜鹊还在里头,她提心吊胆朝上呼喊:“你们快下来啊!”
“我们不敢跳……”她们两人抱成一团,手脚发抖。
仆奴虽然拼命救火,可是依然扑灭不了,火势逐渐吞噬了整座凤凰阁,沦陷在一片火海中。
她眼睁睁地见绣儿和喜鹊被呛晕过去,惨死在火窟中,简直不敢相信。
“不——”她悲凄地呐喊,却挽不回她们宝贵性命。
绣儿和喜鹊牺牲自己,让她毫发无伤地存活下来,而她居然救不了她们,她悲恸欲绝,不堪负荷这一夕间发生的事,昏厥过去。
“绿珠!”石崇扶着她羸弱身子,心中也悲愤不已。
到底是谁酿成的大祸?夺去两条人命!
他一定要严办凶嫌!
第1|
火烛彻霄,仆人继续扑火,不让火势蔓延到其他宅院。
场面惊心动魄!
丫环探梅惊愕地看着火场,立刻联想到精神恍惚的紫荆夫人,她跑回积珍院,果然看到紫荆吓得躲在被窝里把自己蒙住,全身抖瑟。
“不是我……不是我……”
“二夫人,你为什么要放火!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探梅气得把被子一掀,顾不得主仆之分。
她虽是紫荆的贴身丫环,可这等害人的事,她是知道严重性的。
“把被子还给我!”紫荆抢回被子,继续做缩头乌龟,探梅莫可奈何,忧心忡忡。
???
凤凰阁在一夕之间成了残垣灰烬,下人们抬出两具焦尸,石崇下令厚葬她们,并派人送一笔慰问金给其家人。
“绣儿、绣儿……”
绿珠在噩梦中不断呢喃,冷汗直冒,石崇在一旁照顾她,拭着她额上的汗珠。
他差点失去了她,想到那一场无名的大火,他就心悸不已。
金谷园从来不曾发生过大火,这必定人为,而最有嫌疑的,便是紫荆,她一直嫉妒绿珠,有可能动手纵火。
可他去看过紫荆,发现她情绪不稳,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
府里没有任何人看见是紫荆纵火的,在没有确实的证据下,他只有叫于总管彻查失火的原因。
凝视着她受到惊吓的脸,那两道黛眉不时聚拢,他拂着她青丝,百般不舍。
绿珠被他一触摸,睁开眼眸,惊恐地望着他,开口就问:“绣儿和喜鹊人呢?”
他沉默不语,知道她承受不了,所以不说。
她拉着他的衣袖,脑海里全是如鬼魅般的火影,挥之不去。
“告诉我,她们都活得好好的。”她奢盼着,虽然知道生机不大,但是她不愿听到残酷的事实。
“她们死了。”他迸出晴天霹雳的话。
她全身恍如电亟,神智被抽离了,泪水急骤而下,滚落在腮边。
“要节哀,我已命人厚葬她们了,她们忠心护主,救了你一命,否则我就要永远失去你了。”他沉声道。
“绣儿……”她泣道:“早知如此,我该执意送你回乡,你也就不会惨死。”
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跟着她来金谷园,本来是要享福的,没想到竟然送了命,金谷园成了断魂地。
绿珠好伤心,哭得不可自抑。
“都是我害了你!”如果她不嫁给石崇,就不会发生这样令人饮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