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冢虹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因他不留余地的讽刺与不屑一顾的眼神而深受打击,双唇呐呐不能成语。在眼泪滑出眼角前,她仓皇地冲出房门——
听到锁门声时,司徒青魁恍然记起自己的计划,但已经迟了。
可恶,她干嘛还记得要锁门?跑就跑了嘛,莫非她仍不死心?
关于她所透露的消息他半信半疑,除非让他亲耳听到安美美说要嫁给那跟班的,否则他绝不相信。
“该死的!”司徒青魁走到门前使劲踹了一下。
“放我出去——”
* * *
大冢虹姬在走廊的转角处不小心撞进一具胸膛里,
那人见她梨花带泪,一颗心顿时被提到喉口,不禁慌了手脚问:
“大姐头,发生了什么事?”
大冢虹姬抬眼一瞧,泪落得更凶了。
“浩二……”
他们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而距离最近的则是他的房间,浩二于是不假思索地带她回房。
关好门,他要将她安置在椅中,但她不愿离开他的肩膀;迟疑了几秒,最后两人都移到了床边坐着。
浩二暗暗叹了口气。
他从小到大未曾见她这样哭过,即使是原爷过世时也不曾。
眼泪使她平日的气势全消失殆尽,此刻她只是个脆弱的女人,那副怜人的模样正揪着他的心。他很想吻去她的泪,但他不能,仅能以手为她擦拭。
究竟是什么事情惹得她泪潸潸?
“现在愿意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大冢虹姬摇摇头,说不出口自己是被气哭的。
那个可恶至极的司徒青魁,她何时受过这等委屈?敢这样对她的人,他还是头一个。走着瞧,她不会放过他的。
“是司徒青魁对不对?”知她者如他,很少猜不中她的心事。
大冢虹姬水汪汪的眼睛诧异地眨了眨,而后又垂了下来,沉默以对。
“他对你做了什么?”浩二觉得胸口有团怒气在凝聚。
“他只是说而已……”大冢虹姬的声音仍有些哽咽。
伤人于无形的武器往往比有形的更为厉害。因为肉体有药可愈,心却无药可医。
“虹姬,不管你怎么想,我都决定不让你嫁给司徒青魁了。”浩二扳住她双肩,慎重其事地宣告。
大冢虹姬一怔。
他……他叫她什么?这……这是他第一次在她接手“大冢”后直呼她名讳?为了什么呢?
她实在太震惊了。
“我没有办法把你交给一个不懂爱你、珍惜你,却一迳伤害你的男人。我没有办法把我发誓会守护一辈子的宝贝随便托付给这样的男人,我没办法!”浩二真情流露地低吼,只因她的眼泪使他再也隐藏不住对她的一往情深。
什——么!他在说什么!大冢虹姬张口结舌……
“虹姬,我爱你,爱你很久很久了。当你梳着两条小辫子,拿着一根枯树枝跟在我和丰屁股后面习武练剑时,我就爱上你了;只不过我明白自己是什么身分,因此长久以来只敢默默地爱你、关心你。我在心中发誓要守护你一辈子,即使有朝一日你寻得终生伴侣,我也会在暗处保护你不受任何欺凌;但一见到你被你要嫁的男人惹得泪眼婆娑,我再也无法忍受,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浩二一气呵成,将沉淀在心底深处的爱意全化作言语表达出来。
大冢虹姬再也没有比此刻更惊愕的时候了。
浩二爱她!天啊,这怎么可能?
浩二与丰长她五岁,是父亲由孤儿院领养回来的小孩。打从有记忆以来,他们三姐弟一直都是两人的跟屁虫。父亲不仅教育他们,更训练他们;父亲把他们当成是自己的孩子,而顺理成章地她也把他们当自己哥哥。可是,浩二居然说——他爱她!
噢,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瞧见她的表情,浩二的理智登时拉了回来,他深吸了口气道:
“我失言了,请……大姐头当作没听到吧。”
明明进了耳朵,又到脑子里环游一周了,如何当作没听到过?只是……这……唉,她该怎么回答?
“浩二,我……我……”
“别为难,真的。我想我……我了解你的意思。”浩二低着头说。
“不是的,我——”大冢虹姬正欲解释什么,偏不巧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什么事?”浩二问,但并没开门。
“右使,‘山口’的人来了。”通报者如是说。
“山口?”浩二走到门边,与大冢虹姬相视一眼。
“让他们在大厅等着,我马上和大姐头一块去会见他们。”
“是。”必恭必敬地应了句,通报者退下。
“山口’的人来做什么?”大冢虹姬蹙眉问,随即想到自己哭得红肿的眼,忙用手捂住。“怎么办?如何见客?”
“洗把脸,整理—下就可以了”浩二把大冢虹姬赶进浴室,自己则打开衣橱挑了一件黑色衬衫更换,因为刚才她泛滥的泪水使他的衣服湿了一片,不换不行。
一分钟后,两人打理完毕,浩二又打了丰的大哥大要他即刻到大厅会合,然后他们三人一齐迎向大厅。
* * *
移驾至大厅,“山口”的堂主正好整以暇地端坐于客座上,一脸莫侧高深的微笑迎视着大冢虹姬。
两人目光交会,大冢虹姬也打量着眼前身分地位与自己不相上下的男人;但,他看来已近残烛之年,瘦弱的骨架散发着精干,干扁的脸上则镶着一双炯炯利眸,其貌不扬却气势磅薄。他—于是“山口”的堂主?
倘若不是因为阅历多、见识广,深知不可以貌取人,她实在很难想像势力与他们相当的“山口”堂主竟是一个老头子。
“想不到‘大冢’的堂主竟是一位如此美艳能干的奇女子,久仰、久仰。”山口雄司略扬嘴角说了番场面话。
“过奖了。”大冢虹姬轻轻牵动唇角。“今日山口先生亲临敝舍,不知有何贵干?”
一直以来,“山口”与“大冢”都是互不相犯、各安其分;若非为了那个新建港口,他们也不会有所交集。但基于王不见王的原则,所有交涉事宜皆由第二顺位者接洽,不料竟衍生出如此变故。
大冢虹姬望着老人,忆及丧弟之痛,内心百味杂陈……
“关于近来接二连三的风风雨雨,我想我有必要出面郑重作个澄清了。倘若我坐视不管,任由误会继续扩大,那只会让渔翁者得利。”山口雄司细长的眼腈闪若睿智的光芒。
“哦?”大冢虹姬虚应一声,用眼尾分别瞟了浩二与丰。
“我从来都没有与贵帮为敌的意思,令弟的死也绝非我方下的手。为了证明我方清白,我愿意帮你揪出这个存心挑起两方争端的神秘者。”
大冢虹姬听出了对方的诚意,事实上对于这事的谜底,她心里多少也有个谱了。
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有了这样的信念,大冢虹姬露出微笑,伸手端起摆在山口雄司面前的茶亲自奉上,并道:
“那就先行谢过了。”
山口雄司非常满意她的举动,豪爽地接过大饮一口,眼珠子骨碌碌地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语调也随之温和了许多:
“听说上回我们两方那场械斗你受了伤,严重吗?”
“已经痊愈了,有劳山口先生关心。”大冢虹姬轻描淡写。
“在此我代为道歉。”
“不。”大冢虹姬急忙扬手制止。“其实不对的是我,我没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就一口咬定凶手是你们,还大动干戈,造成两方损失,在此我才要向你们道歉,至于我的伤,我的直觉告诉我并非你的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