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护士看着,你留个大哥大,有事小姐会马上通知你。再说,做个笔录也不会花你太多时间的。”另一位员警说。
杨启犹想想也有理,现在宋忆龄还在昏迷中,但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于是他拨了通电话给宋忆龄的母亲,简短地交代几句,在宋母迫切地详细追问前便挂断电话,接着抱起汉汉随两名警员及那对小情侣到警察局。
随后赶至的小情侣父母一见了彼此,还来不及问明原由便噼哩叭啦地开骂起来,而且还愈演愈烈,分明没将警方及杨启犹这受害家属放在眼里。
看样子,这对小情侣不仅偷开父母的车出游,连交往都是偷偷摸摸的。
“嘿,够了没?”一名员警看不过去而向前制止。
“我们在教训孩子,干你什么事?”
“你们的孩子没出事前是不干我们的事,但现在闯了祸,连你们当父母的都有责任!”被警员这么一吼,两方家长立时噤若寒蝉。
作完笔录,小情侣被放回父母身边,警员递给杨启犹和两方人纸笔,道:
“这样就可以了,你们双方互留个联络电话,愿不愿意和解,你们再自己私下谈。”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哪儿受了伤呢?我看你并没怎么样嘛,该不会是想借机敲一笔吧?”年轻人的母亲对杨启犹提出质疑。
“如果是我被撞,这会儿还可能会站在这里吗?”杨启犹对她的质疑甚是不满。“被你儿子撞到的是我太太,现下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你们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这笔帐可有得算了!”
闻言,妇人惶恐,连忙转身去打儿子出气:
“要死了你这孩子!没事偷开你爸的车做什么?这下祸可闯大了吧?”
“如果你真害人家怎么了,就自个儿等着坐牢吧你!”年轻人的父亲也开骂。
“我说警察先生,肇事的并非我女儿,这根本不干她的事,我们可以先回去了吧?”女孩的母亲打岔问道。
“谁说不干她的事?”年轻人的母亲立即反驳。“我儿子是为了要载你女儿出去玩才会偷开车,也才会导致这事情的发生,如此说来你女儿也该负一半责任才对!”
“讲那是什么鬼话!明明是你儿子自己闯的祸,可别想随便赖给别人!”女孩的母亲嗓子尖了起来。
“怎么?我有说错吗?”
眼看两方人又要吵了起来,刚刚出面“协调”的警员摇摇头,叹口气,索性眼不见为净地走开了去。
杨启犹睨他们一眼,一样懒得理,因为肇事车辆的车牌与行照都被交通大队给扣押了,得有和解书才拿得回去,所以他谅他们想逃也逃不掉,还是赶快回医院看宋忆龄的情况较要紧。
见杨启犹离去,一旁的警员不耐烦地提醒他们:
“喂,你们还是跟过去探望探望人家比较好,终究错在你们,表现得诚心些、关心一点,说不定人家很快就愿意签下和解书了。”
争吵声倏然停止,两方人互看一眼,不约而同露出深有同感的表情。
“不管怎么说,总该去瞧瞧人家。”
“是呀。”
“要不咱们就一道去吧。”
“也好。”
一人一语达成难能可贵的共识,话完,他们相偕离去。
待他们一行人的身影远去,局里的警员们纷纷松了口气,因为办公室总算又恢复原有的平静了。
杨启犹回到急诊室时,宋母已守在宋忆龄的床畔,一见着他,宋母迅速上前掴了他一耳光,气忿地控诉:
“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我女儿只要跟你在一起,非得受伤不可?难不成你是她的煞星,分明存心要来折腾她的?”
“伯母……”对于如此的误解,杨启犹没为自己辩解。的确,宋忆龄此刻会伤痕累累地躺在病床上,他难辞其咎。
“外婆……为什么凶爸爸……”汉汉扁着嘴,怯怯地问。
“别叫我外婆,我实在不想跟你们杨家沾上半点关系!”宋母有些口不择言。
汉汉一听,飞快将脸埋进杨启犹怀里。
“伯母,错在我,您尽管骂,但请别迁怒在无辜的孩子身上。”
“怎么?在孩子面前装好爸爸呀?”宋母表现出不屑。
对于她任何言语,杨启犹只是沉默以对。
就在这时,床上的宋忆龄有丝丝骚动,宋母惊觉,忙凑近床畔,执起女儿的手忙低唤:
“忆龄?妈的宝贝女儿?”
覆在眼睑下的瞳仁隐隐在转动,仿佛吃力地想撑起它,良久、良久,那厚重的眼皮终于移开,露出宋忆龄美丽但略显疲惫的眼瞳——
“我……”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虚弱得连说话的力量都没有。
“我可怜的孩子,瞧你浑身是伤的,歇着就好、歇着就好。”宋母怜惜地抚着女儿的头。
“妈妈……”汉汉挣扎着要爬到宋忆龄身上去。
“不行呀,汉汉,妈妈负荷不了你的体重啦。”杨启犹退后两大步。
“妈妈——”汉汉不依,更加地拼命挣扎。
“带回去!快把你儿子带回家去,别在这儿打扰我女儿休养。”宋母赶起人来。
“伯母,别这样,让我们多陪陪忆龄。”
宋母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转移了问题:
“怎么不见肇事者?”
“大概还在警察局里吵着。”
“吵什么?”
“我也不太了解,总之是一团乱。”
“妈咪……”
汉汉还是吵着要到宋忆龄身上去,没办法,杨启犹只好将他放在床沿,并一再叮嘱他不可以压到受伤的母亲。
宋忆龄的意识半醒半模糊,给了汉汉一朵浅笑,无心听详细杨启犹和母亲在谈论些什么,脑子里唯一想的是——她多久不能够碰她的电脑?
第六章
“我要回家。”
宋忆龄瞪着一片惨白的墙,嘟起嘴不耐地嚷着。
医院的病房总是白的,惨澹的白、空虚的白、可怕的白……就算点缀性地在墙面挂上一幅看似温暖的画,仍是掩不去那给人深深的空洞感。
她一向讨厌充满生离死别的场所,车站、机场……尤其是医院,因为这个地方给她的只有不快乐的记忆。
在床上躺了几天,这样无所事事的“休息”,几乎要将她给逼疯了!
“医生还没准你出院。”宋母不允。
“妈咪呀,我根本没怎样,躺在这儿什么都不能做,只在浪费金钱、浪费时间、浪费人力、浪费生命等等,半点好处都没有嘛。”宋忆龄抗议。
“那你就什么都别想、别做,只好好休息。”
“那跟去死有什么两样?”宋忆龄嘀咕一句。
“你这丫头!老将死不死的挂嘴边,怎么?你以为这样多洒脱、多超然是不?才怪!被别人听到只会在心里偷笑你是个没担当的懦夫!”宋母严肃地斥道。
“我嘀咕一句,你训了一串,果然姜是老的辣。”宋忆龄不以为然地挖苦。
“竟然这样对你妈说话!”宋母戳了下女儿前额。
两天观察下来,宋忆龄的确是没啥大碍了,她心中那块大石也才落下。
“哎呀,人家要回家啦!我出了院,你也轻松呀,不必老守在这儿看护我。”宋忆龄改用撒娇的方式。
“啰嗦,不准就是不准。”宋母一副没得商量。
“不然我要我的电脑。”宋忆龄退而求其次。
这次意外发生得太突然,Chris还不知道她住了院,搞不好他当她从此不上网,自行取消那没约定的线上约会,岂不玩完?
“神经哪!你要我怎么把你的电脑搬来?”宋母丢给女儿一记大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