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她满心感动着。
“收下就不许再反悔了——”他偷偷地亲了下她的脸。
“放心吧!小女子在此等你出差后回来迎娶。”
“那好——”以淳笑着,伸出手把影兰握在手里的表拿近自己,打开表盖,又递到影兰的面前,说:“三天后我坐下午的飞机,大约三点钟会到,待我一下飞机,咱们就直接去照相,把这郎才女貌的结婚照给钻进这表内的圆框里,兰儿——一定要等我,算是你上次欠我的一个要求。”
“原来你老早就算计好了!”影兰捶了他一下。
三天虽然不长,却也教人牵肠挂肚!虽然以淳每天总会和影兰遥通电话,但毕竟隔层距离,解不去相思之情。
“雪凝,依你看我穿这粉红旗袍呢?还是这件白色洋装?”影兰已在镜前停立许久了。
“大美人,你穿什么都漂亮啊!真受不了你,才分开个三天就成了这副德行——”雪凝夸张地摇着头。
“还说我,怎不想想自己?你那位木头教授只不过才一天没见着,你就食不下咽了——”
“柳书缦,闭嘴,快三点了,你还在穷蘑菇!”雪凝藉此打断影兰的挖苦。
“哎呀!快帮我背上的拉链拉一下——”影兰匆匆忙忙地赶紧打理好,便拎起皮包出了门,往机场方向而去。
机场离柳家是有好长的一段距离,因此葛以淳特别交代了家里的司机先去柳家接兰儿,再上机场。
“柳小姐,你今儿个气色挺好的。”司机老和夸着。
“谢谢——”影兰笑着回应。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她一直有种异常的心跳感应,沿途的风光景致,似乎都对她颌首道喜,或许她一旦成为葛以淳的结发妻子后,她柳影兰便可永远用柳书缦的身份活在这个年代,虽然会有动乱、战争、逃亡,但只要他在,她就会无怨无悔地紧紧跟随。
一想及此,她从皮包里拿出了以淳赠予的怀表,以尽是幸福的眼眸端看着,以手轻轻把玩着。
“柳小姐,你不妨小憩一下,路程尚有一大段呢!”
“这么远?来不来得及呀?”她有些焦急。
“放心,再开快一点就赶得及!信任我吧!”
“是呀!不过安全第一。”她顺口提醒着。
没多久,握着表的手渐有松散,影兰的眼皮竟也抵不住困意地沉了下来,该怪今天太兴奋,天没亮就醒了,然后又一整天踱来踱去,老记挂着下午三点的约定,才会在此时此刻生起了浓浓的困意,虽然这阵困意来得有点急,有点烈、有点诡异……
睡着,睡着,影兰觉得有些腰酸前痛,顺势地挪了下身子,又下意识地将右手掌握紧些——
表呢?刚刚好握在手中的怀表呢?这一吓,她立即清醒地坐了起来,慌张地朝四下寻找着,“表呢?不会不见的,老张,你有没有——”
话一出口,影兰此刻才清楚地发现,眼前的景象全走样了,她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绝对不会在车上——在她正要去接以淳的车上。
墙上的钟正指着三点一刻。
糟了!以淳铁定等急了。
虽然有些晕眩,但影兰仍吃力地试图下床赶赴约会。
“柳小姐——”刚进门的护士一副愕然的眼光,“你醒了——你真的醒啦——”高八度的嗓门更刺激着影兰的不适。
“我怎么会在这里?”影兰虚弱地问着。
“你都不记得了?你是因为车祸重击脑部,才导致昏迷不醒,没想到——真是奇迹呀!我去通知医生和你的家人——”
“不必了,我反正也没事了,可以自己回去——”她急着去机场,“对了,那载我的司机有没有事?”
“听说是当场死亡,活该,谁教她开快车,天雨路滑地才撞上人行道,连撞伤好几位行人呢!”
怎么会这样?!影兰还一时无法接受,“就要他别开快车,才一眨眼就——不对呀!今天下午天气好得很,没下大雨,不该出岔的——”她疑惑的喃喃自语。
见护士小姐笑了笑,说:“今天当然是好天气,可一个月前你被送到急诊室的那天,可是雷电交加,我记得相当清楚,那天我们可真是忙坏了——”
一个月前?她竟然昏迷那么多天?那她的婚礼呢?她的以淳呢?
“我想见我的家人——”她急于与以淳见个面,问个仔细,这件事不知道会把他折磨成什么样子,一想到他所受的煎熬,影兰便心如刀割。
“好,我马上去通知他们——”护士也高兴地拍着她的肩,“你乖乖地等着,这儿有份报纸,先看一看,恢复一下感觉,放心,一个月不会改变太多事的。”递给影兰一份报纸后,护士便转身离去。
怎么搞的?!手拿着报纸的影兰脑筋还转着这个疑惑,一眨眼竟成了一个月,这下子得在冷飕飕的下雪天还穿新娘礼服——
不对劲!此时的上海该是瑞雪纷飞的时节,可是这里却怎么暖呼呼的,连方才的护士小姐都只有薄薄一件外套?!虽然影兰还没见识过上海的雪景,但一个月前她的大衣已经满沉重了,怎么说都不是如此的温度。
护士小姐一定搞错了!
念头一起,影兰就摊开了手中的报纸,想印证自己的推测——
民国八十三年?!应该是二十五年哪——
一种不详的感觉直上心头,影兰以颤抖的双手再将手中的报纸拿近些,重复又重复,仔细又仔细地把内容瞧了好一会儿。
每看一回,心愈沉一些,影兰不禁口里喃喃自语着:“一定又作梦了,一定又作梦了,醒醒啊!拜托一定要醒过来啊——”
“兰儿——”柳书严自门外冲进来,“你终于醒了,我的乖孙女——”满是皱纹的脸颊,尽是泪水。
影兰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直往柳书严的脸上看去。
“兰儿,我是爷爷啊——”柳书严没料到以见到的是这副景象,不由得急了起来。
爷爷?!她知道他是爷爷,但不该出现在这个空间,这是属于年轻柳书严的时空,这是有葛以淳存在的时代,而不是眼前这位风烛残年,须发斑白的老人家,除非——她又回到了柳影兰的世界了。
“不——”错愕中的影兰不由得叫喊起来,由低喃到嘶吼、由震惊到痛心,字字凄厉的呐喊,粉碎不了当前的这一景。
“怎么回事?!”包括柳书严,医院人的医生及护士皆被她歇斯底里给愣住了。
“快——架住,打镇定剂——”护士们上前抓住了影兰。
“兰儿——怎么会这样?”柳书严又是一阵老泪纵横。
“我不可以在这里,我不能在这里——”影兰痛哭地喊着,“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这是她再度昏睡前最后一句。
睡了也好,这是她回去的唯一途径,而且,她真的必须回去,她不能连见他一面,说句再见的交代都没有。
即使在半睡半醒间,她始终记挂着这件事情,于是,几天下来,她封闭了自己,不与这个世界有任何接触,一心一意她在梦里间寻找着回去的路。
她拼命的睡,对探视一旁的家人视而不见,唯一努力的,就是睡,睡醒了再睡,重复又重复,睁眼又闭眼。
“这恐怕是心理因素,或许是惊吓过度造成的后遗症——”在医生们无能为力的摇头下,柳家把影兰接回了汐止的家中。
回家后的一个礼拜,影兰还是沉溺在自己的睡眠里,不同的是,醒的时间逐渐比睡着的多,这更加深着她的折磨,睁着空洞的双眼,想着一生再也见不到的爱人,她的努力毫无作用,她的苦痛无人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