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跟他谈。”蓝仁德说:“男人要死也会希望死得痛快—点。”
“男人要死会拖个垫背的!”周苹反驳道:“你想,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未婚妻变成顶头上司的老婆?我考虑了很久,事情不可能两全其美,还是拖下去最好。”
“拖下去?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像现在一样,每天晚上十一点以后才能去你家?”蓝仁德不禁低吼,“你把我当成你的地下情夫啊!”
周苹只好再退一步,“星期六的下午我去你家陪你好了。”
“不!我要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陪着我,若不能两全其美,我情愿离开扬升。”
“你不许辞职!”周苹盯着他,认真的警告道。他若是离开扬升,迟早会回去日本,她绝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或许你可以申请调离总公司,扬升总有其他的分公司吧!”她考虑了一下才道:“等文易另外有了对象,我们再结婚……”
“你还要我等多久?”蓝仁德的手紧握着方向盘,“再过几年我就老了,没力气生孩子了!”
“不,男人到六十岁都还可以生……”周苹蓦地住嘴,她这是在火上加油。
“你……”蓝仁德觉得自己快疯了。
“那我星期六整天陪你嘛!”周苹觉得自己已经够让步了。
“我不要在这种事情上讨价还价!”蓝仁德咬牙切齿地道,“我们一起去找那个姓赵的摊牌。”
“你就非得撕破脸、把事情弄僵吗?”周苹又急又气,“你在这里放我下车,我要去超市买东西,不必等我了。”
蓝仁德也不再多说,他把车子停妥,让她下车。
“最迟这个月底,”他在她下车时说道:“我用一根手指就可以对付那个家伙。”
“这里是台湾,不是日本,请你言行举止别像个流氓!”周苹用力地甩上车门。
* * *
周苹由药局走出来,边过马路边想心事,突然,一辆车子疾驶而来,擦撞到她。
驾驶紧急煞车,摇下车窗破口大骂,“干!不会看红绿灯啊!要死不会去跳楼!”随即扬长而去。
周苹瘫坐在地上;久久无法回神,车子一辆接一辆由她身边飞驰而过,却没有人停下来看她一眼。
突然,她瞧见赵文易!她眨眨眼睛,是他没错,他的车停在她的住处前,他正由车上下来。
“文易……”周苹呼唤他。
赵文易没听见,准备按她家的门铃,正好一个人由公寓里出来,他便走了进去。
周苹忍痛爬起来,觉得她全身的骨头都散了。
她缓缓地走进公寓,搭电梯上楼,走出电梯时,就看见赵文站在她家门前,边捶大门边唤她。
“别叫了,”她一拐一拐地朝他走去,“我刚才在楼下喊你,你没听见。我被车撞了……”
一股呛人的酒味扑鼻而来,周苹踌躇着不再往前。
“怎么?”他摇摇晃晃的走向她,“不高兴看见我?”
“没、没有。”周苹暗叫不妙,才想后退,赵交易已伸手攫住她的臂膀。
“你喝酒了?”她皱着眉挣扎。他是怎么回事?他从来没对她这么粗鲁过。
他打个酒嗝,傻笑道:“我喷、喷了芳香剂……”他朝她呵一口气。
她用力地推开他,他的身体晃了晃,她只好扶他站稳。
赵文易满身的酒气,穿着一件运动衫和短裤,看起来就像个落魄的酒鬼。
“你是怎么搞的?”她单手扶他,另一手在皮包里摸索钥匙,“我找你好几天了,本来打算明天打电话去扬升找你……”
“你、你想打电话去我公司?”他突然凶起来,“都是、都是你害的,我的麻、麻烦还不够多吗……”
周苹诧异的退离他一步远,“你说什么?什么我害的?”
“把、把钥匙给、给我,”赵文易和她抢皮包,“我们进去……”
“别这样,”周苹感到有些害怕,“我送你回家……”
一样东西由皮包里掉出来,就掉在赵文易脚边,是她刚才在药局买的那盒保险套。
周苹赶紧蹲下去把盒子拣起来。
好险!她吁了口气,才站起来,便瞧见一样东西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我准备好了!”赵文易手里捏着一个保险套,“是你喜欢的那种,上面有豆、豆的呢……”
周苹慢慢地站直,鼻尖碰到保险套。
下一秒,赵文易掐住她的脖子,整张脸胀成红色,“我听见了!有人在你床上,我听见你在、你在叫……”
她不能呼吸了!周苹想要抓他的脸,逼得他往后仰。
“你这个贱人!”赵文易使劲一惯,周苹撞上她家大门。
她跌坐在地上又咳又喘,这下她的骨头真的散了。
赵文易扯住她的头发,想拉她站起来,“你说……呃……那个男的是谁?”
周苹浑身虚软,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放……开我!”周苹想把自己的头发由他手里扯出来。
赵文易力道很大,好像想把她的头发连根拔起,她只好顺着他的拉扯站起来。
“文易,”她歪着脑袋哀求,“不要这样,我们好好谈好吗?”
他冷笑一声,“你害我不能专心、害我做错帐、害我被人踢、被人踹……我还、还把你当成宝……”
“文易,快住手!否则我要叫了!”周苹只好威胁他。
“叫呀!你叫呀……”他怒吼,“那天早上你叫得够爽吧!”
她反手给他一巴掌,他松开手,一拳击中她的右脸。
周苹的脑袋狠狠地撞上门板,她晕过去前想的最后一件事是——赵文易会被蓝仁德撕成碎片的……
第六章
“姨,”周苹小小声的叫唤,“姨……我是苹苹。”她停下脚步,不肯再往前。
她不认识躺在病床上那个怪物,为什么妈妈一再说这个脸上缠着纱布、一脚高高吊起的怪物是小阿姨呢?
她才不是小阿姨,小阿姨好漂亮,才不是床上这个怪东西。
“苹苹,”妈妈在背后推她,“快叫小阿姨呀!你不认识小阿姨了吗?就是你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你芭比娃娃的小阿姨呀!”
周苹勉强再走两步,却吓得嚎啕大哭。
“姐,不要吓到她。”躺在病床上的人虚弱地摆了摆手,“苹苹乖……姐夫,你带她去病房外面好了。”
一双大手抱起周苹,带她离开这间充斥着消毒药水味的病房。
她蜷缩在父亲怀里,可怜兮兮地抽着气。
“羞羞脸。”长她五岁的哥哥取笑道。
“讨厌!”周苹蛮横地踢她哥哥一脚。
“现在不哭啦?”她父亲又好气又好笑,“刚才怎么哭得那么大声?”
“那个不是、不是小阿姨,”周苹嘟着嘴说:“那个是怪物。”
“不许你说小阿姨是怪物!”她哥哥好生气,“都是姨丈害的,我以后不叫他姨丈了。”
“那我以后也不要叫他姨丈了。”周苹有样学样,虽然她不明白那个老爱逗她笑的姨丈究竟做错什么事?
她哥哥问:“爸,你为什么不把姨丈抓起来?”
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无奈地叹口气,“那是阿姨和姨丈的事,爸爸不能管。”
周苹静静依偎着父亲,闭上眼睛前,她突然有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领悟——
病床上那个人确实是小阿姨,而她会变成怪物都是姨丈害的,而且姨丈害小阿姨不只一次,爸爸、妈妈以前也会带她来过这家医院。
周苹的妈妈由病房出来的时候,周苹正在打嗑睡,她想睁开眼睛却睁不开,只听见妈妈在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