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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页

 

  “如果我是聂先生,我绝对会舍于香凝而要你。”

  这句话把我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刺得鲜血淋漓。是报应吗?聂咏夷负了我的一片痴情,而我一样负了秦亚东。

  “亚东,你的心意让我很感动。可是,不管聂咏夷怎么待我,我还是爱他。”

  他沉默了好久才苦笑一声,“为什么有人会身在福中不知福?”

  “或许你也犯了这种错。”他这么温文有礼,应该也不乏名媛淑女倾心以对才是。

  果然,他神色略变,叹了好长一口气。

  后来,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天色将暗时,他约我外出用餐,我推说要赶报告而没有答应。他黯然离去的时候,我看得出他并没有完全死心,但是又竭力地不想造成我的心理负担。唉!人的痴情是没药医的,谁欠谁多少情债,真是难以算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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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孤单单在美国半年,书倒是念得还不错。因为没几个同学像我一样有在大企业任职高级主管的经历,所以每回写起报告,我总比别人多了点优势。

  每个月我都会写封信回家,可是爸妈一直没有回佶。秦亚东回过台北几次,每次都会为我带来一些家里的消息,我们两个也就偶尔聚聚。他多半趁着周日午后到我住的地方来拜访,而我也只能请他喝杯咖啡、吃些超巿买来的廉价饼干。

  “想不想知道聂先生和于香凝的最新发展?”秦亚东和我较熟稔后,居然还会不时调侃我是个“弃妇”。

  “不想!”他们一定是过得很好,聂咏夷早就忘了我的存在了。

  “那我就不说了。我想问你,要不要来我们公司打工?”看着他边喝咖啡边吃着饼干,我就觉得好委屈他。

  “不用了。”我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可是我怎么好意思接受?像他那种高科技的公司,根本不需要工读生。

  “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没有任何企图的,只是单纯地想帮助一个好朋友。”

  “我了解。”我温柔地笑了笑,却看到他一副痴傻陶醉的神情,连忙敛起笑容。

  “我最近帮台湾一家出版社翻译一本管理方面的教科书,实在没有时间接受你的邀约。”

  接下来,又是好一阵子的静默。咖啡的香气飘荡在空气中,让我想起了从前在台北,闲时最爱上咖啡屋,优闲地品尝一顿下午茶……不知怎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悸动,迫使我恻过头看向门口。

  是他?!

  聂咏夷站在车道的尽头看着我们,也不知道在那儿站多久了。秦亚东随着我的视线,也发现了“情敌”的存在,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

  “我先走了。”他才来不到半小时呢!

  我站起身送他到门口,他淡淡地向聂咏夷打了声招呼,聂咏夷也很客气地和他寒暄几句,我却为这种诡异的平静感到心慌意乱。

  “你来干嘛?”秦亚东一走,我马上变得泼辣起来。和他分别快半年,再相见虽然称不上欢欣,但心里的某个角落却隐隐约约地希望能多看他几眼、多听他说些话。即使他来找我是因为离婚手续没办妥,或者是来告诉我他过得很幸福、谢谢我成全之类的话,我也无所谓。

  “到美国谈生意,顺便来看看你。”哼!原来是“顺便”而已。

  “我很好。”

  “不请我喝杯咖啡?”说来说去也没说到主题,于是我收了院子里小桌上的咖啡杯,进屋里重新又泡了两杯咖啡出来。他已自顾自地在秦亚东刚才坐的位置坐下了。

  他接过咖啡,道了声谢才又开口,“你乐不思蜀?”

  “予勤、予劲还好吧?”我特意不去理会他话中隐含着的讽刺,径自问起两个孩子的近况。

  “他们很可怜,连着两个妈妈都是不负责任的女人!”

  他今天是怎么了?每句话都带着刺!

  “对了,离婚协议书是不是该由我保留一份?”我可不会连这点法律常识都没有。

  他咬着下唇,像是在竭力克制自己的脾气。“我可以给你充分的自由,但是我绝对不会答应离婚……除非你拿结婚证书来换。”

  “聂咏夷,你有点常识好吗?没办妥离婚手续的人能够结婚吗?”

  “反正你懂我的意思就可以了。”

  我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找不到人?”

  他仔细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蛛丝马迹。“秦亚东是个好人,你别对不起他。”

  “聂咏夷,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我已经不爱你了。”我恨自己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说得吞吞吐吐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他像是没听到我的抗辩,眼光投向远方,淡淡地问道:“跟着我这么多年,你一直觉得委屈?”

  一阵阵心酸往喉头涌来,我困难地吸了口气,匆匆撇过头去,免得让他发现我的眼眶已蓄满了泪水。

  “为什么你不肯用我给你的信用卡?”他很轻声地哄着我回答,我差点就卸下武装了。他就是这么可恶!不论惹得我再怎么生气、伤心,他只要摆低姿态好言好语几句,我就会笨得乖乖投降。

  “我养得活自己。”

  “盼盼,你别太逞强,你瘦了。”

  他好贪心!他就希望我能过得好好的,最好再移情别恋,缠上别的男人,好让他能心无挂碍地和于香凝双宿双栖吗?

  “不劳你费心。”

  我看得出来,他对我的态度十分不满。没多久,他就告诉我明天一早要飞回台北,要先回饭店了。

  “如果你想回到我身边,随时可以来饭店或机场找我,我也帮你订了张机票。”

  他根本一点诚心也没有,我会跟他回去才怪!

  我无啥意识地陪着他走到门口,他打开车门要跨进去时,犹豫了一会儿,回过头对我说:“你要保重……希望有机会能再听你唤我一声‘聂大哥’。”

  看着他的车子绝尘而去,我痴痴地站在原地,让加州的夕阳洒了我一身。他说这些话到底有什么意义?这么若有意似无情的,又绝口不提和于香凝的事,他难道不知道我的小脑袋瓜没有能力去思考、分析这么复杂的事吗?

  聂大哥,我心里一直是这么唤你的。你真的怀念这个我专用的称呼,怀念我们的过去吗?

  第八章

  很快地,圣诞假期即将来临。街道上处处都洋溢着过节的气氛,百货公司里也摆满了圣诞卡、圣诞树等应景的商品。每回不经意地看到年轻夫妇们牵着小儿女的手,兴高釆烈地在街上采购时,我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多望几眼。如果我的自尊心不是那么强,我大可以死皮赖脸地缠住聂咏夷,犯不着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异乡流浪。但是,我又何必那么委曲求全呢?

  再过半年,我就可以拿到博士学位了,到时我又该何去何从?美国不是我能落地生根的地方,回台湾又怕触景伤情……算了,等真的拿到学位再烦恼吧!

  我不可免俗地也到面包店买了一个圣诞节的特制蛋糕,准备自己一个人过节。

  开着车回到家里时,我下意识地打开大门口的信箱,希望能收到由台湾捎来的祝福。

  事实上,这一年多来,我从没收过一封寄自台湾的信,可是每次打开信箱前,我心里总还是抱着期盼。

  不过,今天信箱里却躺了两封远渡重洋的贺卡──是予勤和予劲的笔迹!他们怎么会想到要寄卡片给我呢?是不是向爸妈问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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