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您何时来了,我怎么没发觉?”文犀月连忙拭去泪水,扶着外公入流云轩 休息。
“在外公面前就别强装欢笑啦,外公活了大把年岁,什么事没见过。老实跟外公说 ,你很喜欢那姓康的小娃娃是不是?”
文犀月鼓起勇气,诚实答道:“我往后只会跟他共度。”
魏老太爷很是高兴。他老早就看上康谚诚恳耿直的性情,若将月儿交给他是再好不 过了,只是现下康谚有了心结,月儿的一片痴心极可能化作流水。
魏老太爷喝了口茶水,抚了抚花白胡子,道:“这件事外公替你作主,明儿个就跟 康谚说亲去,你们俩成亲后就住在山庄里陪外公,你说好不好?”
“外公,康谚一向喜欢四处游走,您若强留他待在山庄,他是决计不肯的,况且孙 女心意已决,无论他到哪儿,势必都跟着他一同去。”
魏老太爷笑了。“你同你娘一样,意志坚定又死心塌地,想当初我舍不得她嫁人, 她却说什么也不肯,有了心上人就忘了亲爹。”
文犀月脸微红。“爹待娘很好。”
“这是当然。想我辛苦养了十七年的女儿白白让他娶了去,浩天若亏待她,我第一 个不饶他。”忆及往事,总是特别伤感。
魏老太爷又道:“月儿,外公待你也是如此心态。你是浩天跟红云唯一的孩子,外 公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康谚那浑小子要是敢惹你伤心,外公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他是个好人,是我害他武功尽失。他……一向很好很好……”鼻头一阵酸意,她 好愧疚。
“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莫哭、莫哭!红云小时候可没你爱哭啊。”他安慰的拍拍 孙女背脊。
“外公,多说些娘亲的事给我听好吗?”她要求。
“当然好啦!就怕外公说得又臭又长,你不爱听。”
“我想听。”
“好,外公就说了……”
流云轩传出阵阵苍老但宏亮的说话声,不时夹杂几声少女清脆的嗓音,和谐笑语阻 却了时间的流逝。
好久。
魏老太爷推门而出又轻掩门扉,步伐稳健,不须木杖,行动便捷地走在木头回廊上 。智慧的脸上闪着成熟长者的睿智,一番思索之后,内心已有了计较。
忽抬眼瞥见天空中一朵白云,老太爷朝着放云山的方向喃喃说道:“女儿啊!当年 你要嫁人,阿爹也不曾这么用心计较过呢。”
白云让风吹拂,形状转化。
“你在放云山伴着浩天,可别忘了北枫山庄的老父啊。”
白云仍继续变化,隐隐可辨轮廓。
“处理完月儿的事,阿爹再去看看你们。”
白云最后化为枫叶形状,可惜魏老太爷已走入回廊没再多看一眼。
风起云散,枫叶状的云朵已不复见。
第十章
传唤来的小厮必恭必敬站在门口,虽好奇康谚正在打包衣物,仍是说出主人吩咐的话。
“康公子,老太爷请你到聚贤厅一趟。”
康谚手不停,答道:“好,我这就过去。”
小厮领路,康谚背着包袱,面无表情地走着,周身散发的冷淡气质就连小厮也不敢 开口多说话。
踏入聚贤厅,入眼是全部的魏家人。小阿璃及江朗亦在场,没由来的浩大阵仗让他 愣了一愣。
“老太爷找我有事?”康谚拱手询问。
魏老太爷慢条斯理啜了茶水。“小子,背着包袱要上哪儿去?你跟月儿也还没成亲 ,好歹先在山庄里拜了堂,我们也才好放心将月儿让你带走呀。”
魏鸿军夫妇笑看康谚,文犀月则始终低头不语。
魏璃音不解,小声问江朗:“月姊姊要跟康大哥到哪里去?去玩吗?”
“少说话,静静看着。”江朗一说,魏璃音连忙噤口,好奇的眼眨也不眨。
“魏老太爷大概误会了,康某在府上叨扰许久,现在养好伤,也该是离开的时候, 今日特来向大家告辞。”决口不提文犀月,他的用意难测。
文犀月闻言心一颤,要离开也得带着她啊!
“小子,你们要离开山庄云游四海,咱们几个老的也不反对。我那早逝的女儿就这 一滴骨血,怎么说我也要亲眼看着她出嫁。哎!女方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这楞小子应 该开窍了吧?”没见过这么呆的,都要送新娘给他了,还不明白。
懂的,他当然明白,若在一个月前他想也不想必定应允,但如今他连自保都不成, 拿什么照顾月牙儿?
康谚艰难万分开口:“我没奢望过娶文小姐为妻,你们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你胡说!”文犀月讶然的上前一步,她眼中看不见别人,紧紧泣视大厅中央站得 挺立的蓝衣男子。
为何不叫她月牙儿?这是他亲取的小名啊!变了,全变了,他为何要这么做?
不懂啊——魏老太爷心疼孙女哀戚的脸孔,厉声道:“康谚,你嫌弃月儿是不?月 儿亲口告诉我,你们两人已允诺终身,如今你却出尔反尔不娶月儿,你究竟有何居心? !”
“在下高攀不起文小姐,文小姐值得更好的人家供养,我是不敢妄想。”
满场魏家人皆不明白好好的喜事会变成一团乱,明明两人极是亲密,此刻怎会产生 变卦?
“康公子,那日月儿让文立天掳去,你心急如焚难道是假?魏家人不重富贵荣华, 只求真心,你若真心爱月儿,我们绝不阻挠你们结合。”魏鸿军一番话说得恳切明白, 不计较康谚的身分地位。
康谚咬了咬牙,坚定表态:“承蒙各位错爱,康某配不上文小姐。”
魏老太爷拍桌怒斥:“嗟!你一句高攀不上就想甩掉月儿,姑娘家的名节比性命还 重要,你要月儿往后怎么做人?外头的人会怎么看待她!”
康谚内心激动震惊。
“我和文小姐清清白白,文小姐仍是个好姑娘。”
“清白?月儿跟着你四处游走少说三、四个月,你说她清白又有谁相信?月儿若不 嫁你,也只能沦落到给人当妾的命!”
“爹,您说得太严重了!”魏鸿军不明白一向开明的爹竟会说重话,肯定是太生气 了。
“您该相信文姑娘。”康谚无立场替文犀月说情,他只求将伤害减到最低,偏偏越 弄越糟。
“求求你们别为我争吵了。”文犀月泣求,眼眶滚动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下。
她好难堪、好伤心!
她不信昔日的承诺全是谎言,好不容易报了仇,可过着平静的日子,说什么也不要 让唾手可得的幸福溜走,她深信他真心喜爱她,一个有着善心的人是不会欺骗人的。
吸了吸鼻子,她望向康谚。“谚,你会带我游遍四海看尽人间美景吧?”
他的心在挣扎,理智战胜了。“不,你找别人吧。”
咚的一声,文犀月跌倒在地,眼前的蓝影越来越模糊,心仿佛被抽离,好痛好痛… …“你骗人……你说过的……你亲口说过的,为什么说谎……恨你……恨你……”
魏夫人搂着伤心泣诉的文犀月,不住安慰。
白影晃到文犀月身旁,江朗扶著文犀月,让她靠在胸前,此举出乎众人意料,魏璃 音更是瞪大了眼。
“放开她。”醋味翻腾,康谚不自觉斥喝出口,恶狠狠的眼似要喷出火来。
“你没资格要我放开文姑娘。”江朗正经的模样让康谚心惊。
康谚踏上前一步。“我要你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