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凛姐啊--」她至今仍认定是赫凛凛一手设计这工作室的。「很好啊!看不出她秀气秀气样,却能设计出这么大器风范的工作室,看她的作品就彷佛认识她很久似的让我很自在、很……」她瞄见了他眼底的笑,忽地住口。
「很什么呀?」他天生是个坏胚,老设一些陷阱诱人跳下。
「没什么。」怎么,她不是在讨论凛凛姐吗?怎么说着说着脑海里浮现的是面前这张脸,就说他们兄妹长得像嘛。
「那我们还看图吗?」他抽出几张图,化了她的尴尬。「这是复兴店,比较倾向用餐的感觉,所以采自黄暖色调,看起来不具压迫感,除了可以保留原来的客层,还可以吸引其它像家庭聚会、朋友餐叙的人……那这是大安店,原则上在店里活动的客人较属于BAR的客层,放松心情是去大安店的目的,相对来说,用不用餐就不是顶顶重要的了,所以桌子不需要太大,但私密感绝对要有且充足,因此……这里,还有这里都是不错的规划。」
「可是动线不会变得很奇怪吗?」
「不会。」他随手拈手白纸,快速的画了几个符号。「餐厅的厨房在这,吧枱在这,你们出菜的动线可以是从这里到这里,完全没有影响到卖场。」
「照你这么说来,原来的这道墙不就得打掉?」她凑近他,低头专注的研究着。
「可以打,也可以不打……」他的语气专业,绝没人会猜得到此刻他正心不在焉的汲取着属于她的馨香。
他们陆陆续续的就图讨论着,对于江瀞提出的问题,他都一一给予解答说明,一问一答的脑力激荡加上久未早起的「时差」,几个回合下来,她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他看出她准备鸣金收兵,赶紧帮她下了个结论。
「嗯……暂时没……呵--」她打了个呵欠,起身伸个懒腰,本想振奋一下精神,但在瞥见角落的贵妃椅后,又失去理智的一头栽进去。
她先是端坐着,却止不住满脑的睡意及快合上的双眼,渐渐地她半卧着,保持最后一点清醒,告诉自己:这是别人的工作室,她不能阵亡在这里……
「妳就睡会儿吧。」收着桌上杂物的他突然开口。
「啊?!」她弹坐起来,笑得尴尬。「我不困,你去忙你的。」
明明就是呈昏迷的弥留状态,还说不困,当他是外人吗?客气个什么劲呢。
「那妳坐一下,我弄一弄就载妳下山。」他要再不闪人,她的眼皮可得拿牙签才撑得开了。
「好,你忙,你忙,不用理我,我……呵--我坐一下……坐……一下。」好不容易打发他离开房间,二话没说的,她便直直倒向贵妃椅,似乎还来不及摆好四肢的位置,她就不省人事的睡回笼觉去了。
他悄声的再度进到屋内,悄声的拉上天幕,她不担心在天窗下晒一晌的太阳会变黑,他可心疼她醒来会让强光灼痛了眼。他蹲下身端瞧着她秀美的五官,锁着的却是何等清朗的灵魂啊。她应是累了,否则以他现在轻抚她额的动作看来,她岂会安睡如此……他放任自己倘佯在这份宁静幸福的感觉里;只是独居的关系,造成他对周遭的变化警觉性高,正如此刻,他并没忽略楼下传来的声响。
赫凛凛在玄关的地方见到一双女球鞋,还以为进门便会看见球鞋的主人,绝对是江瀞。未料,楼下空空荡荡的,正想上楼喊人时,就见他老哥蹑手蹑脚的转下楼下了。
「凛凛,早。」赫威风本是温柔的嗓音,刻意压低了几分贝。
「早,哥。」她抬眼望望楼梯。「江瀞也这么早?」
赫威风笑了笑。
瞧她老哥溢于言表的宠溺,她忍不住多年前的好奇,开口问:「她是你当年去美国的原因?」
「被妳发现了。」一点也没有被看穿的恼怒,他笑说:「原来我保密的功夫这么差劲。」
「她知道吗?」他是谦虚了,若不是江瀞出现,让他不消两天瓦解心防,恐怕临老她这个做人家妹子的都不知道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没让她为难。」他避重就轻的回答。
「你没告诉她?那哪来为难之说。」她不解。
「我的嘴巴是没说,但我和她彼此的对等关系倒是说明一切。」
「对等关系……喔,老师和学生。」她解读,随即又提出疑问:「你们相爱吧?」
相爱?赫威风嚼咀着这两字,回想过往的点滴,对他老妹摇了摇头。「当年她太小,应该不明白。」
赫凛凛猛地击掌。「哈!这就对了。哥,你今年几岁?嗯……三十五对吧,难道一个二十八岁的女生在你眼里就不小吗?一样是差了七岁。」
「但至少她现在是个有社会历练的成年人。」实力较相当了,不是吗?
「谈恋爱就谈恋爱,关什么历练不历练。你呀,分明就是在找借口。」
「我找什么借口?」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受害者。
「当爱情逃兵的借口啊。嗟!我要早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原因,死都不会让你出去念书的,一念还念十年咧……嗟!」赫凛凛一副正义迟来的扼腕。
爱情逃兵?这不是他常控诉江瀞的罪名吗?怎么今天会轮到他头上呢?
「不承认?」她决定再帮他抽层丝、剥层茧,免得他被困死了都还找不到人喊冤。「离开的人是你,不是她吧。」
「情势所逼,非我所愿。」
「逼?学校逼你走路?」若真如此,她是无话可说。
「没人知情,除了我和江瀞。」
「那是江瀞喽?」大不了她可以转学,或是按捺的等她毕业,或是他另谋高就……总之,没必要弄得分隔两地、十年八年的。
「她在我面前哭得柔肠寸断,我能不走吗?」他手心发汗,依稀当时掬着的泪。
赫凛凛噗哧的笑了起来。「她哭得柔肠寸断,那你还说她当时太小……赫威风啊赫威风,亏你是设计界的赫少,没想到在感情这条路,你倒像个可怜的赫傻。」
他微蹙着眉,一时分不清凛凛是在同情他还是在取笑他。
「不过,老天爷还是挺厚爱你的,帮你找回了她,这次你可别再把我嫂子给搞丢了,茫茫人海很难找的。」
「妳嫂子,」要让江瀞听到这称谓,不晓得会不会一路杀下来?「她好梦正甜呢。」
「江瀞……江瀞起来了……」他试着摇醒蜷在贵妃椅上一睡便把回笼觉睡成了午觉的人。
爱极了她娇俏的睡脸,忍不住的低头蹭了蹭她。「妳睡得够久喽,起来了,别再睡了,江瀞,江瀞。」
她终于半坐起身,扒开眼,惺忪的还搞不清何时何地,颈背传来的酸痛却叫醒了她。她一边捶着肩,一边张开大眼,这……她果然睡着了。
「睡饱了吗?」赫威风挨近她,接下她手边的工作,力道适中的按摩着。
啊!真是舒服。她微弯着腰,任他两手捏捏揉揉的游走在她的背项。
「你这张贵妃椅真是中看不中用。」她发着小小牢骚:「明明看起来很舒服,谁晓得一觉起来,骨头全都要散了。」
「那是因为妳睡姿不良,又作息不正常,才会腰酸背痛。」他让她倚着他,小心翼翼的帮她拉开筋骨。「好不好妳也去练练瑜珈什么的,让筋骨柔软点,身体也会跟着好一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