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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的是鬼话,那你说的又是什么人话!被凤冠砸中的是我,被偷袭的是我,现在我想睡个回笼觉,偏偏你又来闹我,自个儿不反省反省也就算了,还敢把事情一古脑儿往我身上推!”

  “早把玉佩还我,不就没事了。”对方居然还怪她,梁红豆秀眉一竖,振振有辞的辩驳。

  这下子冯即安不只兴趣尽失,连跟她再耗下去的意愿都没有了。瞎忙了一整天,本以为结局可以让他快乐一点点,结果……冯即安翻个白眼,悲惨地长吁了一口气。虽然多年未见,她也算是个故人,但是眼前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觉,至于最礼貌的叙旧……这念头被他强烈地否决掉了。

  长期以来,他一直都是跟女性同胞最处得来的那种“好”男人,下至刚出生还不会笑的小婴儿,上至八十高龄的老婆婆,他一律与之相处甚欢,这其中,就别说那豆蔻年华的青春女孩,以及严守礼教的闺阁女子了。

  不过,欢虽欢,好归好,偶尔,当对方脾气一来,他还是会搞不清楚她们的脑袋瓜在想什么。女人,对他而言,虽然是赏心悦目的大自然美景,只要掌握到绝窍,春花秋月夏日冬雪皆有特殊之美。所谓绝窍,就是当女人哭得大雨滂沱、决堤成灾时,或者怒时有如烈日罩顶、大旱数年,更有碰上气得如暴风雪等级的寸步难行时,他总是摸摸鼻子,潇洒走人。

  附加一点,他不是那种赏花会赏昏头、流连忘返的男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事一点儿也不适合他。所以,他才能逍遥这么些年。

  冯即安是最恨有责任上身、甩都甩脱不掉的那种人;所以无论哪个女人,就算再温柔多情、再体贴入微,只要被他察觉有那种企图,他一定抽身就走。

  他瞪着梁红豆半晌,终于在好奇心和现实之间做了抉择。这种情况,只有天下第一的傻呆子才会继续盘问下去。他快快的想着:眼前这如花似玉的女孩已经是个标准“女人”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他吼个几句就会乖乖听话的黄毛丫头,他还是小心点好。

  要审,就等明天吧,只要这该死的玉佩还在他手里,不怕这刁蛮丫头不现身。

  终于,冯即安移身离开了床铺,拉开窗户的闩子,又打开了门;然后,更不避讳的在她面前打了一个深及喉咙的大呵欠。

  “要从窗户,还是门口,任君挑选。”他顿了顿,疲累不堪的伸出食指比比屋顶。“如果你要从上面,我也不反对,不……呵……”他含糊不清的打了个呵欠,才喃喃开口:“不过,我盘缠有限,得请你先留下修理屋顶的银子。”

  “你……要让我走?”梁红豆忙不迭的从床上跳起来,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嗯哼。”他闭上眼,迫不及待的跳到床上去。“记得关门关窗。”他搔搔头,咕哝了几声,随即呼呼鼾声四起,一分钟还不到,整个人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梁红豆被事情的变化弄傻眼了,一会儿才想起,这家伙还没把东西还她。

  “冯即安,你还没把玉佩还我,喂,你别睡呀,玉佩还我呀。冯即安,喂喂!冯即安,你醒醒,把东西还我啦。”

  她在他耳边叽哩咕噜的念了一大串,又叫又推了半天,但全对冯即安起不了任何作用。气嘟嘟的将辫子恨恨的朝后甩去,梁红豆两手抱胸,愠怒的瞪着床上的男人。

  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扬名塞外的边关三侠,就凭这副嗜睡的模样,根本就是死猪一条。

  她气忿的走了。

  当蹬蹬的脚步声在门闩撞击声后朝外移去,如雷的鼾声停止了,冯即安睁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门口。

  女人果真是麻烦。他眨眨眼,忽然颓力地叹了一口气,翻过身子,两肘弓在脑袋底下,尽是瞪着上头泛黄的墙壁发呆。

  无法忽略的是,他枕下那股淡淡的少女幽香;方才躺下时,他甚至无法忽略薄被子上的暖香余温。

  冯即安忽地坐起身,捧着微疼的头。该死!谁会想得到,八年后还会见到这个丫头,他以为她如今该是几个孩子的娘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个闺女。

  差一点就“嫁人”的闺女,他心里附加了一句。

  更有谁能想得到,她居然变得这么清丽脱俗。冯即安极端不情愿承认这个事实,嘴角甚至不受控制的牵动起来。嗳,八年前救她的时候,小丫头虽没长全,那五官可预见就是个美人胚子,会这么漂亮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摇头,继而想到自己曾企图剥下她的衣服,突然又恼怒的把拳头朝空中一挥;那起于全身的骚动不安令他再次躺下去,结果,他无奈地唉了一声。

  于事无补。他拎起那块玉佩,无聊的甩着绕旋几圈,啪啦一声,翠玉打中他高挺的鼻子,痛得他又哀叫一声。

  女人!去去去!他想了半天仍是没辙,不知如何是好的搔搔头,又闷闷地合上眼。

  走这一趟还真不是普通的巧……等等!冯即安倏地弹起身子,想起临行前侯浣浣那诡谲的眼神,以及狄无尘那怪异又心虚的笑容。

  妈的,又被算计了!冯即安痛骂一声,表情阴沉下来。所有的问题一定都出在那个阜雨楼!等他查明清楚,这笔帐可就有得算了。

  ☆ ☆ ☆

  失眠不是冯即安的专利。从客栈回来后,梁红豆也没闲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

  一早她只觉得口干舌燥,谁知才一下楼,就看到昨天空等一天的刘文,已经坐在厨房角落,满脸气恼的瞪着她。

  看到她黑眼圈,刘文话里虽凶虽恶,但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丫头,你一晚没睡?”

  “唔。”抓着算盘,忙着清点水缸里游来游去的鲤鱼,她不甚专心的应着刘文的话。

  “老子长得又不是像水缸,净背着人说话干什么。转过来转过来,乖乖的跟干爹说话。”

  梁红豆有些不耐烦的依言转过身。

  “干爹……”她闷闷的唤了一声。

  “事情不顺利?”

  碰上那“既来之则安之”,何只是不顺利,简直是大麻烦!她恨恨的想,下意识搓搓自己被碰过的肩膀。

  喜绫儿这个夜袭的烂计划,害她这回糗大了。还有,那个臭男人死男人!剥女人衣服这么顺手,也不晓得这些年来干了多少下流勾当!

  看到梁红豆无神之间忽然蹦出的火花,而且是属于会转为熊熊大火的那种火花,刘文啜了口茶,也跟着精神百倍。

  “昨儿个一整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来,跟干爹说。”

  “我自己解决。”她咬牙切齿的回答。

  “是吗?”刘文拖长声音,非常不相信她这句话。

  那口气跟赵于缣一模一样,显示她的能力受到极大的质疑。

  “我说过了,我自个儿会解决这档事。”梁红豆一扭头,指下算盘拨得嘎嘎响。

  “丫头……”

  梁红豆没理他,走到另一旁,检视架子上数十只已洗净、准备做成菜肴的烧鸭。她先是动动鼻子嗅了嗅,接着又腾出手指去戳了几下。

  “土豆!”

  刘文正待说些什么,却让她这么尖声怒吼,骇得茶水泼了一脸。

  “姑奶奶,土豆在这儿候着呢。”伙计土豆慌慌张张地掀开布帘冲进来。

  “把这十只鸭子退回去,告诉那江老头,要他杀十二只新鲜的换过来!”

  “十只……换十二只?”憨憨的土豆困惑的伸出十根手指头,又踢开草鞋,瞪着脚掌那十根脏兮兮的脚趾头,搔搔头。“这样……这样算起来……多了……多了一……不不不,是两只嗳,姑奶奶,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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