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说两句成不成?谁要跟你一起死了,我长命百岁得很。”
“你……你师承何门?为、为什么如此厉害?”
“我这样算厉害?”孔爹爹老说她的功夫是三脚猫的。走近他,成琼玖非常认真地问:“我很厉害?”
“你--你到底师承何门--咳咳……何派?”
“无门无派,我孔爹爹教的。好了,不跟你扯了.来人!快救人啊!救命啊--救人啊--”
无门无派……“不可能!不可咳咳……不可能!”他竟输给一个无门无派的女子?绝不可能!“你……你说的那个姓孔的--叫啥来着?”
“孔爹爹就是孔爹爹,别吵我求救--救命啊--”
孔……濒死的脑袋尽力思寻江湖中姓孔的名人,半晌,男人开口:“是叫--孔令吗?”
“是啦是啦!”都什么节骨眼了还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其实成琼玖一直不知道叫了十多年的孔爹爹究竟叫啥名字,心急胡乱应和下竟也巧合蒙对。
只是此时的她并不知道,毕竟逃命重要。
“真的是他……”没人发现男子听见肯定答覆后扬起的微笑。“既然是怪侠孔令的徒弟,我--咳咳!死也瞑……瞑目……”他缓缓闭上眼。
一心求救的成琼玖压根没发现身后男子已然断气。“外头有人没?救命--咳咳!救命啊--”
不行了!烟愈来愈大,火势也愈见猛烈,天爷,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儿?
不行哪!她死了,展厉言怎办?以后谁来护他?
“琼玖!琼玖!是你在里面吗?琼玖!”门外有急应声。
咦?“展厉言?是你吗?咳咳……外头是……是你吗?”他真的在外头?
“是我!是我!”
门外的声音任谁都能听出他的焦急如焚,一点也不像她所知那个向来冷静自持的展厉言。
“取水救火!快啊!”那着急的声音狂吼着,盖过激烈劈啪的火舌席卷声响,不断不断嚷着取水救火的命令。
是浓密烟舞催泪,还是感动?成琼玖觉得眼眶噙着好重好重的水。
他在这……他在外头想办法救她--
总是这样的,当她想到他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当她--忍不住偷酒喝的时候,他也会出现--用无可奈何的宠溺苦笑看着她。
想见他,好想好想见他!
“琼玖!琼玖!听见我说的话吗?琼玖!回答我啊!”
“我……我听见了……咳咳”喉咙好痛。
碰碰碰碰碰--
着火的门板碰然作响。
不会吧!想到可能会有的情况,成琼玖心头揪了下。
“大爷!别!小心您的手啊!”外头的声音证实她的臆测。
拍门声停了下,在她来不及放心的短暂时间后又重新响起。
“不要再拍了!门烫啊!退--咳咳……展--咳!咳咳……”燃起的灰烟吸进鼻中,成琼玖难受得呛咳不止。
外头,传进模糊勉强可辨的竭力叫喊--
“……琼玖!应我一声!听见我的声音就应我一声!不准死!听见没有!你还要嫁给我,你答应我的!”
愈听,眼眶愈感沉重,眨了眨,脸颊立刻教一片湿意掩去狼狈的烟尘。她怎么能死?怎么能丢下他死去?
不想死!她不想死啊!
“所有人都退开!”忽地,外头轰然一喝。
碰!霎那间火消灰飞、天日重现。
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的成琼玖环视烟舞弥漫的平地,不明白到底又发生什么事。
待灰烟散去大半,入眼的人影教她瞠圆了眼,揉揉眼,啊啊!没看错!
“孔爹爹!”
他老人家怎么来了?
※ ※ ※※
“一去就数把个月没消没息,我就在想呀,该不会这丫头醉死在外面哪条街上了吧?要不然就是在聚酒庄惹事被人给扣了下来;再不然--呀呀,付不出酒钱给人当长工去了,总之啊,小老儿我就是不放心,所以呢,就来了。”孔令抠抠脸颊,老脸赧红。“倒是小老儿怎么样都没想到会是今天这个发展--我说琼玖啊……”
“啥事?”小一辈的应得懒散。
“你也好歹从人家身上下来一会,抱抱你孔爹爹是会死啊,数把个月不见,连爹爹我问都不问一声,才逃出生天就巴着展当家不放,你你你……是黏胶啊!”害不害臊啊!他老头子都胀红了睑,就她一个人意犹未尽。
“正如您说,人家才刚逃出生天,嗯嗯……这里比较舒服。”赖在展厉言腿上几乎是躺在他身上的成琼玖眯起眼,舒适得直呵呼噜,虽然脸上仍是带灰的狼狈,但--先赖再说!呼噜呼噜……真舒服。
“孔世伯不必在意,嫂子刚从九死一生的危险脱逃,就由着她赖在大哥身上倒也好。”
嫂子?老眼转向展谨行。“是我耳背,还是你说错?她?嫂子?”
“不久便是。”展谨行看看堂上。看来大哥还是没法子说话,就由他来说吧。
“这段日子多亏有嫂子,大哥才能屡次脱险,还请孔世伯留下,待琼饮会后为大哥和琼玖主婚。”
“你是说--”孔令指指堂上赖得你死我活的两人。“他们?”真的假的?
“正是。”
“展世侄是疯了,还是眼睛瞎了,看上我家这酒坛子?”不会吧?
“没疯也没瞎,缘分罢了。”展谨行只能这么回答。
因为他想了半天也着实不明白为什么大哥的心会被这样特别的奇--怪女子所吸引。
“孔爹爹就这么看扁我?”成琼玖挺不认真地伤心道。
“我从没把你看『宽』过。”他养大的会不知道她有几两重吗?“还赖在人家身上做什么!难看死了!”
“嘻,人家喜欢这里,而且--”她指指紧扣在腰间的大手,甜甜的笑像沾了蜜糖似的。“他也不放啊。”
呃……这还真尴尬--孔令抠抠颊。“我说这个展世侄哪--”
“谨行。”
“大哥?”
“一路南下想必孔世伯也累了,你先请孔世伯到客房休息;再去找杜大人,将尸首交由官府发落。”
诶诶?他还有话没说完哩!“我刚看见--”
“好啦好啦,世伯,您就先去休息;要不,让谨行带您四处走走逛逛。”看明白兄长的脸色,展谨行自是连拖带拉将老人家拉到外头,渐行渐远。
只是他并不明白,若孔令执意不走,就算是十匹马来拉他也是不动如山。
合许是瞧见展厉言的神情,多少还是明白了些。
※ ※ ※
“展厉言--”
“嗯?”
“你全身冒汗。”
“嗯。”
“你在发抖。”
“嗯。”
“你--抱得我腰好痛。”腰上的刀伤虽轻,但在他双臂抱搂下加成不少痛楚。
展厉言松了点劲,仍是不放。“我险些就失去你。”
“但是……”成琼玖强扳开他一手,翻向上。“你的手受伤了。”
“无妨。”
“你应该上点药。”
“你也受伤了。”他提醒,不忍触碰,只停在她左臂刀伤前。“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就快到了。”
“那我--只能再赖在你身上一会了是吗?”
“以后有一辈子的时间。”双臂在纤细腰间再度收紧,展厉言将脸埋进她肩颈,尚未脱离担忧的心绪。
“好痛……”
闻声,他只能苦笑,明明知道她会疼,却无法说服自己放手。
“别再吓我。”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也有胆战害怕的时候。“别再让我受那样的煎熬,只能站在门外看你在里头受苦,而我却什么都无法为你做……”话说到尽头,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懊恼是如此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