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有求於人还敢如此嚣张,他倒要看看眼前这跋扈张狂的男人有何本事从他手中夺回方水笙。「人是我所救,自然她的命归我所有。」他邪佞狂妄的一笑。
听风在一旁睁大眼,眨也不敢眨一下,生恐错过这难得一场王见王的好戏。「说吧,你有什麽条件我全数答应。」石湛天在两人眼对眼的凝峙中率先打破沉默。哦喔,不好吧!这麽快就摊牌了,完全不像是在日本商界向来叱阵风云,以犀利沉稳著称的石湛天。白衣男子斜卧在躺椅中,一手托腮,另一手以驾轻就熟的姿态甩弄掌心雷。「我这个人一向憎恨不劳而获,任何人想从我身边取走任何东西都得先付出代价。」「我说过条件任由你开。」石湛天二话不说,他难掩狂喜的目光全投注在水笙身上,眷恋地盯著她随著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暗暗吐出一阵释然。感谢上帝呵!唷!这麽大方?白衣男子难掩悻悻。「如果说我要你的井上集团呢?」
「把契约拟好,我立刻签约转让。」石湛天连转头回话的澧貌也省了,眸光始终离不开床上的人儿。太轻易了吧?啧,不好玩,就不相信他无法撼动这男人分毫。
他俯下身,徐徐地伸手把弄水笙顿边的一给发丝,眼角瞧见石湛天突然浑身紧绷、双手握拳的模样。果然!白衣男子垂眼掩饰眸中飞舞的笑意,纵使金刚不坏、百毒不侵,这男人也还是有一致命死穴。「如果我要以命易命呢?」他执意要知道石湛天的底线。
石湛天额际一抹青筋急促的跳动,半掩眸子敛去眼中的思绪。他企图在脑海中搜寻这男人的身分,过一会儿不得不放弃。这一身极尽恶华酷丽的男人,其心思不同於平凡人,也因此不能用一般寻常逻辑去判定他的行为,必须小心应对。「你要我的命?可以,条件是你得让我先把人带回去。」这男人浑身充满致命的吸引力,是一种会让许多女人不顾一切投入的危险气质,他不要水笙成为他狩猎名册上的下一个猎物,这男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抛给石湛天莫测高深的一眼,白衣男子缓缓笑了。「谁知道你是否会言而无信?万一到时你翻脸不认帐,那我不就亏大了……不,这交易太冒险……」他像是陷入了沉思。一会儿後,他下巴朝吧台的方向微微一努,弹了弹指头。听风立刻衔命端来了一杯八分满的液体。「喝了它我便放人。」他承诺。
石湛天二话不说接过欲饮。
「你不怕我在其中下毒?」白衣男子打断他。
石湛天冷冷一笑,「若真要杀我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你手中的枪随便一发子弹就可以解决我的性命,不是吗?」他仰头一口饮尽。「好极了,先前我也让这位标致的姑娘饮下相同的东西,所以你大可放心,」他睇睨邪笑,「就算我在其中下了毒,你与她还是可以做一对同命鸳鸯。」石湛天的意识开始昏沉,「你让她喝了什麽?」
白衣男子哼笑一声,「啧啧,你不先担心自己,反倒是替她操起心来……」他打住,看著摇摇欲坠的石湛天,「看来药效发生了。」石湛天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专注,他的神智渐渐涣散,身体发出昏昏欲睡的讯号,他甩了甩头,试图找回一些清醒。「别白费力气了,趁著你还有些许清醒,让我把游戏规则告诉你。如果你能在十分钟之内把人弄走,这女孩就归还给你,如果不能……抱歉,这女孩就由我接收了。」光是支撑自己别昏迷过去就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石湛天半跪了下去,极力撑著。这该死的男人,究竟让他吞了什麽鬼玩意?!他知道这男人玩真的,若十分钟之内他无法带走水笙,以这男人深沉难测的心思,只怕任他有通天的本领也难在一时之间寻回水笙。不能倒!眼角馀光瞧见了先前的玻璃杯,他用力将之摔向白色大理石地板,拿起了其中最大的碎片狠狠地朝自己的大腿刺进,鲜红的血当场如涌泉迸出,溅了一地。听风当场怔住。这男人未免太极端了吧?
疼痛带来了短暂清醒,石湛天负伤徐徐地朝睡美人走去,以无尽的温柔将她自床榻上抱起。伤口依旧疼得厉害,但无依仓皇的心在重新拥她人怀的瞬间备尝甘美。
水笙呵,你可害苦我了……他埋首於她柔软的颈肩,眷恋的摩掌,吸取她肌肤散发的芳馥。白衣男子带著复杂的心思看著这一幕,他发现自己竟然嫉妒眼前这个男人!是的,嫉妒。他们两人的幸福唾手可得,即使两个人未必知悉,但他们俩的确深深埋藏在对方的心里,只要跨过一步,幸福可期。「不说再见?」他笑著问,将石湛天的迫不及待看在眼里。
「相见不如不见。」石湛天头也不回地一步步缓慢踏出这座豪宅,他身後留下一滴滴鲜红血迹,映在白色的大理石上更是怵目惊心。大屋寂静了好一阵子。
「少主,您究竟让他喝下了什麽玩意?」听风实在忍不住好奇心。
「没什麽,不过是一些镇静剂罢了。」白衣男子维持他的躺姿,动也不动。瞧一地的血,石湛天为了夺回方水笙还真是牺牲够大。「多少剂量?」
白衣男子斜睨了他一眼,这听风什麽都好,就好奇心重了些,看在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他倒是不介意回答。「不多,足以让一只大熊在五分钟之内倒下并且大睡三天。」「夜魅修罗」搜集情报的功夫一流,又拥有最精湛的医术,生化天才的他发明的药品和毒物一样多,下回遇见他,得好好嘲笑一番,谁要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药剂这麽轻易被人破了功。听风瞠目结舌,呆愣当场。少主……真是个嗜血的恐怖分子!
白衣男子不再理会听风大惊小怪的神情,他端起了杯子,漫不经心地端凝著琥珀色的液体。他曾经对方水笙起了掠夺之心,但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终究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再怎麽相像的容貌还是取代不了他心坎上的人影。
不是她,不是她呀,我那来自地狱的情人呵。
·································石湛天带著伤,眷恋的守护在水笙身边终夜,即使在医师为他整洽伤口时,他都坚持不肯离去。这种无名的恐惧说来荒唐可笑,却很真实,真实到他连眨眼都舍不得,唯恐她就这麽再一次从眼前消失。水笙一夜狂乱昏沉的呓语告诉了他全部的事实,他这才知道,原来他错恨了她这麽多年……不,那并不是恨,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情感,也许因为深重到连自己都无法坦然面对,於是说服自己恨她要来得容易多了。然而,卸下了伪装的恨意,他空虚的心还剩下什麽?
一时之间,竟只有深深的茫然。
没有了复仇的籍口的同时,他也失去了禁锢的理由,难道鼓放人吗?让水笙再次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绝不!他的拳头不自觉的紧握。这个念头光是想就已经让他心痛得受不了,更遑论是实行。九年,他花了生命里整整九年的时间全心全意去恨水笙,复仇早已成为血液里根深柢固的信仰。然而,在失去了这完美的籍口之後,他终於看清楚自己的心。原来他之所以像变了一个人,完全是因为失去了水笙的爱後深陷入旁徨、著魔的受伤的心所做的反扑。凌虐她、禁锢她、打击地、伤害她,这一切的一切全因为他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