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我是你的老师保镖兼管家呀?”漂亮的东方眼闪过一记不以为然,”我可不记得曾教你三更半夜跑到外面溜达,我也不记得曾训练你一个人躲起来偷喝酒!”他稍稍一顿。”不必你开口,我也会向公爵请示,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我干了十年,印证了孔老夫子生前就说过的一句话朽木不可雕也,我放弃了。”说完作势起身要走。
“哎呀呀,别这么死脑筋嘛……”冷宓赶忙堆起笑脸陪小心,一向平易近人的时毅竟讲出如此重话,可见真是惹毛了他。她连忙手忙脚乱的倒了一杯酒,恭敬地呈到时毅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说:“时毅,呃……时老师,我一向景仰你,小女子虽不才,但失去你的教诲,我的人生顿时从彩色变成黑白,就像风雨中一只孤苦无依的鸟……偷眼瞥见时毅眉头一皱,该死!那句成语到底怎么说的来着?”呢……总之,请时毅老师继续不吝教导,学生在此仅以薄酒代束修敬上。”她弯腰陪笑。
一时间,时毅冰山似的表情教她冷汗直流。
“笨蛋!”
后脑勺没着防又吃了他一记痛,冰山融化后的他显得有些幸灾乐祸,冷宓直觉道:该死!我被骗了!
“把你从未开化的野生动物教养成为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是我毕生最大的挑战,这么有意思的差事我怎么会轻易放过哩?”狭长的东方眼笑眯成一道隙缝,”你这辈子注定摆脱不了我啦!”
的确,从十二岁那年被公爵收养之后,他的忠诚就只属于公爵。
他与公爵可以说是不打下相识,当年在威尼斯的街头仅仅十二岁的他凭着庞大的块头和不留情的铁拳俨然黑街上最辣手的混混,逞凶斗狠无人能及。
他必须如此!
在他生活的地区、龙蛇杂处、每天都有无名尸倒在街头一隅无人过问。要不想成为那些无名尸体中的一具,就要拿出全部的求生意志,凭着动物本能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而他,一个妓女与东方嫖客偶然相遇遗留下的产物——一个无父的混血儿,要想在威尼斯最声名狼籍的地方活下去,就需要更大的本事。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过是这么一回事。
要不是遇见了公爵,他这一生永远脱离不了动物的阶段。
是幸也是不幸,谁教他那天眼目给蛤仔肉糊到,成千成百的观光客中谁不偷,偏偏选错了猎物偷到公爵的身上。
他犹记得当时公爵和他”交易”时所说的话语——
“宓儿需要一个保母,勉强将就一下,就是你啦……如何?你是要进警局还是做我孩儿的保母?”
现在想想,当初实在应该选择蹲几天苦窖,也胜过被这鬼灵精给整了大半生。
真是不划算的交易,一直到见识到这小恶魔的恐怖,他才终于明白公爵当年眼中隐隐散发的光芒,其实是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思绪飘回现实,瞧瞧眼前这个小恶魔,他深深地。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真不知道温柔敦厚的公爵夫人和足智多谋的公爵的基因哪里出了错,才生出这个古灵精怪的磨人精。
“哎呀呀,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嘛!”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是罪魁祸首的冷宓继续怂恿道:“来来,喝酒。”
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协代,我先干为敬。”说完,她一仰而尽。
这个酒鬼!”这酒真那么好喝?”
冷宓冽嘴嘿嘿一笑,”说真格的,我也分辨不出来这酒的好坏,不过哩,只要想到这三十年份的威士忌在黑市的价值超过一万美金,就觉得好喝。”
三十年份……一万美金……
“也给我一杯吧。”不待冷宓动作,他就自己动起手来,也是一仰而尽。
“怎样?不赖吧!”冷宓朝他挤眉弄眼。
“不错……只要想到是这么贵的酒,顿时好喝一倍。”于是两个酒鬼索性席地对饮了起来。
几杯入肚,时毅突然想起,”这酒是从哪找来的?”
立时,冷宓沾沾自得了起来:“我从班克斯老不修那里偷来的!”
“偷?”时毅倒抽了一口冷气。
“嗯,”她点头如捣蒜,”就是用你教的那几招……嘿,得来全不费工夫。”
闻言,他静默了半晌。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明明照着蒙特梭利幼儿教育手册在教的呀,看看最后培养出什么?一个酒鬼兼小偷!呜……把我的青春还给我!”
时毅显然是那种一喝酒就感伤的诗人型酒鬼。
“哎呀,别激动嘛!我这叫做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身为我的老师,你应该与有荣焉才对。”她豪气干云地拍拍他的肩膀。
“与有荣焉?”他低低诅咒了几声疑似脏话的句子。”见鬼了,我这辈了决定跟定你,非把你教养成为一位温良恭俭的淑女不可!”
“喂!你开玩笑的吧?即使我结了婚?”她可不想要一个跟前跟后的影子。
“结婚?”他毫不留情的取笑,”先决条件是得找到敢要你的人!瞧瞧你,一副营养不良、乳臭未干的模样,哪个男人会看上你还真是瞎了眼。”
“臭时毅!别瞧不起人,今天要不是我机警逃得快,早就被那色胆包天的坏胚子占了便宜……我听说桑德斯那家伙对女人还挺挑剔的,换言之。本姑娘的姿色应该还不错。”瞧她说得眉飞色舞,似乎早先被亚力桑德斯激起的恐惧皆抛到九霄云外。
时毅原本半瘫的身于缓缓挺直了起来,眉宇间的嘲弄尽数敛去。
“亚力桑德斯?约克夏之狐的亚力桑德斯?那家伙是伦敦金融圈的恐怖分子,吃人不以骨头的笑面虎!你见鬼的没事去招惹他作啥?”
“是他先向我们挑衅的!要是不究他一点颜色瞧瞧,那家伙还不知道要趾高气扬到哪时候!”
时毅一脸好奇,”你对人家做了什么?”
“没什么啦……”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招招手示意他靠近,对着他咬耳朵。”……这招不错吧?肯定他有一阵子没法再找那些莉莉、娜娜……哈!”她早把先前落荒而逃的狼狈样忘得一干二净,心里只想着能够从亚力桑德斯的魔爪下逃出,自己可真是了不起!
时毅畏缩了一下,将心比心,不难想像那可怜男人会有多痛。
“那男人……真的……真的很勇敢。”
别看宓儿身材娇小,骨子里可是天生一副易燃物的脾气,要真招惹了她,非被烧得七晕八素。
“看公爵自香港回来怎行收拾你惹的祸!”教导无方,他只得搬出终极绝招。
这一听还得了!冷宓急得打躬作揖,”拜托,别让爸爸、妈妈知道,教他们知道又要操心了……你不忍心让我母亲担心吧?”
公爵夫人……水做的中国娃娃,谁见着了她,都会被她那深不见底的瞳眸给吸引去。她是如此的温柔,总是带着温情的眼神,倾听他不肯诉予人的苦闷或狂野的梦想。
少年时代的戾气就是被她的温柔善解给一点一点化解。
公爵夫人啊,就像他所不敢奢望的母亲或长姐。
睁着无辜的、水汪汪的大眼直瞧着时毅,见他表情似有软化的迹象,冷宓在心中暗笑,他上有计策,她下也有对策。
一物克一物,时毅对谁都很凶.唯独对冷若水有一种天性的孺慕之情……也难怪,她的母亲是她今生所见过最温柔、怕羞、美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