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绛雪……很疼呢。」
她的一声轻吟唤醒玉磬,他停下,眼里闪着欲望夹杂着怜惜。
「妳大病初愈,如今又负伤,我自然不能动妳。等伤好后,妳定逃不了。」
她任由着玉磬拥着自己,默默不发一语。
「绛雪,绛雪……妳可愿意把心交给我?」
「我若是将心交给你,你会如何对待这颗心?」
他先是沉默。
「我曾说过要立妳为妃,却被妳毫不犹豫地给回绝了。这一次我想要说的是,若妳应允了我的请求,」他拉她的手贴近自己的胸口,让她感觉到心脏狂跳的节奏。「我会将妳捧在心上,生生世世永不负妳。」
绛雪第一次看见明白他那双灼灼的眼眸中赤裸裸的写着狂野的感情,这一回他脱掉了一向深沉莫测的表情,所有的感情赤裸裸的写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柔情、企盼、珍爱……还有一丝恐惧。
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一向好强、霸气的男人竟会敞开自己的内心,这样剖心掏肺的举动本该是卑微的、脆弱的……却出奇赢得了她的内心……
缓缓地,她抬手,纤纤柔荑抚过他的眉,他的眼,再徐徐的来到他的唇。
「君无戏言?」她吐气如兰,眸光曲回迷恍。
他眼中一抹光乍现。「绝不。」他的眼中闪着慑人的光,温柔的语气突然转为凌厉。
「可妳若负我,我会变成厉鬼,让妳生,亦不如死。」
这是个誓言,她明白。
悄悄地敛眉垂目遮住了所有的思绪……再抬头时,她眼中闪着流动的光。
再也没有退路了……
※※※
郡王要娶亲立妃的大事,立刻喧腾了整个京兆。
郡王府里里外外结彩张灯,欢腾的气氛笼罩全府上上下下。
这耦园屋内的寂静和外头的喧闹成了强烈的对比。
大红喜帐下端坐了一位美丽的女子,平素淡凝的脸蛋,仔细盛妆后,人面桃花宛如一幅画,画中人娉娉婷婷,如云出岫。
「在想什么?」玉磬打一进门便看见这样一幅人间绝色,心蓦地一动。
「王爷,你怎么来了?」被惊动的绛雪抬起眼,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地,美丽的脸庞闪过一丝惊慌。「大婚前男女是不该见面的。」
王室的婚礼,更有许多规矩,许多排场,双方不能见面更是大婚之忌。
「本王要看我的新娘子。」他视礼俗为粪土,这些八股繁文缛节皆不放在眼底。
一旁的燕儿暗暗抿着唇识趣地离开,将门合上,留下这一对在房里独处。
「可人家还不是你的新娘子。」她不依地娇声道。
「待合卺之礼后自然就是了。」他的眉目含笑。
见绛雪脸一红,那娇俏含羞的模样煞是好看。
按捺不住,玉磬伸手拉她往小几旁坐下。「来,陪我饮这一盅。」
桌上正温着一壶酒,他以手背探了一下壶身,温度正好。
「你总是要我陪你饮一杯。」
「而妳也总是拒绝我。不过这一次,妳可不能拒绝了吧……」
倒了两杯酒,他将其中一杯交给了绛雪。
绛雪略微犹豫了一下,纤纤素手接下了酒杯。
两个酒杯轻轻地碰撞一下发出噹一声清脆。
左手支颔,玉磐唇边漾笑直勾勾地盯着绛雪喝下了杯中酒。
「爷,你为何这样看我?」一杯酒下肚,身子渐渐暖和了起来。
「记得吗?妳曾经拒绝同我一起饮酒。我只是想到妳再也不会拒绝我,就打心底欢喜了起来!」他仰头一饮而尽,再执起壶添满一盅。「绛雪啊,妳可知晓我的心意如同这一壶酒,一片情意都倾注给妳,倾注满溢,直到地老天荒。」
他将杯中酒举至她的唇边。「饮了这盅。连同我的心,我的情一起饮下。」
绛雪猛地一震,觉得自己内心深处被什么东西给重重的撞击了。
她深深抽着气,扬起睫毛,飞快的看了他一眼。
玉磬则是一瞬不瞬的回视着她。
「王爷……」她欲言又止,眼光停驻在他脸上。
不值得啊……绛雪在心底呐喊,她想逃,逃出他眼底那一片深情,逃出他用柔情所编织洒下的网。
但她毕竟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默默地瞅着玉磬,玉臂一抬,以口就他手中的杯,一饮而尽。
一时间全身上下都沸腾了起来。
酒意袭上绛雪的脸,她面色酡红,带着微醺酒意,缓缓起身。
「来,让我为君舞一曲。」
酒的力道让她抛开平素矜持,她就着偌大空间中旋起舞来,踱着拍子清歌烈舞了起来。
那是一曲胡旋,旋转急如旋风,舞得缠绵意切,看得玉磬满眼的惊艳。
她不停的放肆忘我的舞着,舞得狂野不拘,舞到直至玉磬的眼里、心底全是她那一团不断旋转、延烧的火红……
那抹红焚烧起玉磬心底的欲望。火,在心底炽热地焚烧,烧得他浑身发痛。
他起身追逐,那抹红影转眼要逃,他不让,手劲一使,绛雪整个人便落在玉磬的怀里。
她的鬓发乱了,抹匀的妆有些糊了,但玉磬只觉得此生再没见过像绛雪这般美丽的女子。
「若见红颜如妳,莫怪英雄气短。」
「人不会永远这样好看的,我要王爷你记住这样的我。」她话中有话。
从不曾想过清扬冷凝的绛雪会有如此妩媚的一面,这一照面简直开了他的眼,也勾走了他的魂。
「胡说!本王要用一辈子的时间看尽各种风情的妳。」他心情出奇的好。
「爷,再饮一盅,愿我们俩,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她殷勤劝酒,玉磬来者不拒。
几杯下肚,向来千杯不醉的玉磬竟觉得奇异的困倦,手中酒杯哐啷一声落地。
「妳……」绛雪在他的眼中幻化成无数个红影,似乎要腾云飞去,心中竟泛起一股不祥,他直觉伸手要拉住绛雪,却力不从心地只是手一瘫,下一刻整个人便瘫伏在桌上。
事先吞下了解药的绛雪清醒的见他直直倒下,她脸上没有半丝欣喜,相反的,她直勾勾盯着玉磬趴伏的身影,那眼光,带着眷恋和不舍。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伸向玉磬想拂开他脸上的发丝。
门外传来一声轻叩,接着一道黑影轻盈无声地闪了进来。
她悚然而惊,立时松开了手,直起身面对来者。
尉迟棠轻巧地来到玉磬身边,锐眼在玉磬脸上兜梭,一会儿,他抬头,对绛雪说:「房外的侍卫已被我制伏,趁着前厅宴客,大家分神的时间,咱们由后门离开。」
方要离开,这时屋外突然一个人影闪过--
尉迟棠警觉。「谁?」
绛雪眼锐,「燕儿?」
尉迟棠直觉作势要往燕儿昏穴一点,哪知燕儿却咚一声双膝跪地。
「小姐,请妳一起带我走吧。」
「燕儿……」绛雪眼神不解。
「小姐,燕儿知道妳心不在此,这宅里只有妳一个人将燕儿当人看待,燕儿也只认妳是我唯一的主儿,不论妳到哪儿,燕儿是跟定妳了,所以,请妳别赶我走,让我跟着妳,好在路上服侍妳啊。」她磕头。
「燕儿,妳快起来。」
她摇摇头,一脸固执。
绛雪心软了,她抬起头,无语地望着尉迟棠。
见她水眸盈盈含着恳求,本想反对的尉迟棠也只能长长地一叹。他点点头。
「就依妳吧。」
※※※
一直至吉时已到,却不见新人拜堂,硕亲王府的贵宾们面面相觑时,众人才感觉事有蹊跷。
豪格和博尔齐率先寻到了耦园,却发现不省人事的王爷,而新娘子……芳踪已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