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爱看你忧心忡忡的模样。说,所为何事……是凝心吗?”说着,皇上霍然想起。
凝妃闷闷地点头,盈然美眸忧愁地瞅向皇上,看得他心疼不已。
凝心公主是她的女儿,遗传了她的花容月貌,个性聪敏慧黠,是众公主中最受皇上宠爱的一个;由于自小被宠上了天,难免任性妄为,连皇上都拿她没辙……这会儿竟不知天高地厚地溜出宫去玩,已三天了……
她可是千金之躯,宫外龙蛇混杂,虽然凝心因好动外向而习过些功夫,但那不过是花拳绣腿,倘若真遇上什么麻烦,根本派不上用场;尽管身旁有两名婢女随侍,可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要是有什么闪失……唉!教她这个亲娘怎不寝食难安啊!
“唉!这丫头都是被朕惯坏了,才会如此贪玩。依朕看,她只是好奇宫外的生活,见识个几天,受不了苦自然会回宫的,你别担心。”皇上出言安慰。
伸臂揽过凝妃馥柔娇躯,皇上倒乐观;想起掌上明珠的活泼可爱,不由得露出会心浅笑。
“但愿如此。”偎在皇上肩上轻应,明白不能再惹得龙心不悦,她强自抑下表面的愁容,内心依然感到强烈不安。
蓦地,一声刺耳琴音响起,一旁由文昭仪抚弄的琴弦赫然断裂,众人一惊,全将目光集中在那突然断裂的琴上──
不好的预兆!
霎时,气氛陷入冷凝,文昭仪骇愕之余,慌得起身跪地。
“臣妾该死!皇上、娘娘请恕罪!”她惶恐地脸色刷白,深怕触怒龙颜。
“皇上,文妹妹不是有心的,您息怒啊!”
凝妃忙抚向皇上胸口,不让他的怒意窜起,她向来温柔善良,不喜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也因而更获宠爱。
即便皇上有一瞬的不悦也被她的软言安抚给抹去,威严面容上拧紧的眉头一缓,抿唇不发语。
“文妹妹快起来,皇上没有怪罪你。”凝妃洞悉皇上心意,噙着笑向前扶起文昭仪,见她投以感激的眼神。
“谢皇上。”文昭仪忙欠身谢罪,“多谢姐姐求情。”对温柔善良的凝妃娘娘真心感谢。
就在此时,一阵杂遝的脚步声急促传来,凝妃和文昭仪瞧见了一名太监正脸色铁青地疾步奔来,似有极重大的事情发生,不禁一怔!同时,皇上也发现了她们的眼神,随着她们的视线回首望去──
“皇上、皇上!奴婢有急事禀报……”太监跑得气喘如牛,一进亭子便“蹬”地下跪,汗湿衣裳不知是奔跑流汗抑或是冷汗所致。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皱眉睥睨,皇上沉下嗓音,不怒而威。
“凝、凝……”因为气喘也因为恐惧,太监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一张脸皱得像肉包子。
“是不是凝心?!凝心怎么了?!”心头猛然一揪,直觉感到不对,僵着身体的凝妃急忙追问,一旁的文昭仪赶紧搀住她。
抬眸看看娇贵的凝妃,再望望板着脸的皇上,太监咽了口唾沫,抚了下胸口,似在缓和气息,好开口禀报。
“快说!”皇上不耐地催促,简短二字,威严尽现。
“凝心公主她、她……”太监被皇上一喝,吓得身形一跳。
“再吞吞吐吐,当心你的人头!”眼看凝妃焦虑捧心,皇上也跟着心烦意闷,怒气衍生地一掌拍上石案。
“凝心公主她在长安城外一处客栈遭到……”太监惴栗地嗫嚅,忙思索该如何措辞,然而脑袋不甚灵光,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直说:“遭到疑似通缉重犯,淫贼拓拔苍冥奸杀!”
他话一说完,震惊无比的皇上与凝妃不约而同地瞠目一怔,对此恶耗一时不敢置信。
“心儿,我的心肝宝贝……皇上!咱们的女儿!咱们的宝贝啊……”回神后便身形一晃,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凝妃声泪俱下地哀喊,文昭仪赶紧使力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沉痛的皇上眼眶也红了起来。痛失爱女,情何以堪!他闭起眼深深吸气,抑制难以承受的心痛。
“凝妃!”一睁眼,赫然察觉爱妃已受不了过大的打击,一个箭步向前,正好接住她晕厥软倒的身子。
“来人啊!快送娘娘至凝心宫,传御医速速前往!”皇上扬声下令,众人忙不迭接旨行动。
一阵混乱之后,亭子周围只剩时騛騜和一队待卫,以及尚跪在地上等待发落的那名太监。
“皇上请保重。”见皇上回座的步履有些恍惚蹎踬,时騛騜趋前搀扶,忧心地近侍在身侧。
晴天霹雳霎时驱散了先前的祥宁和乐,气氛是一片愁云惨雾。
时騛騜脸色沉重,没听漏太监所言的一字一句。
拓拔苍冥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因为他们的高强武艺是师出同门,算起来拓拔苍冥还是他的师兄,只是很早之前便因心术不正而被逐出师门……愚禺没料想到,他作奸犯科,残害良家妇女,连尊贵的公主也敢侵犯杀害,真是罪不可赦!
“公主的遗体在何处?”皇上痛心疾首地开口问道,顿时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正在运送回宫的途中。”太监忧心地觑了眼皇上。
“公主身边的两名宫女呢?”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皇上希望有人能解释经过,或多或少也要了解。
“雀儿已被暗器灭口,善儿已回宫中候传。”
案发后,因被害者特殊的身分,当地府尹不敢轻忽,马不停蹄赴皇宫禀报,善儿也一同快马送返宫中。
“还不快传!”
片刻,善儿螓首低垂快步来到凉亭中跪下。
“奴婢善儿参见皇上。”眼泪流了一天未曾停歇,善儿自知私自出宫,又没有将公主照顾好,造成如此的悲剧,难辞其咎,但忠心耿耿的她早视死如归。
“你可有亲眼瞧见凶手面貌?”皇上严厉瞪住瑟瑟发抖的善儿,不容质疑的威严是浑然天成的气势。
“散禀皇上,奴婢是在清晨时才发现雀儿被暗器重伤满身是血地躺在公主房外,当下忙进房察看,公主……公主身体已冰冷僵硬,还、还被淫贼给玷污了……”说着,善儿悲从中来,泣不成声,频频举袖拭泪。
“这大胆淫贼罪该万死!”皇上悲愤拍案,怒不可遏地咆吼。“你也没见到凶手样貌?暗器呢?可有带回?”
“雀儿断气之前曾说凶手蓄着胡子,特征与正在通缉追捕的采花大盗相同。且据府尹大人的观察判断,先奸后杀的犯案手法也如出一辙,杀害雀儿的暗器已运回宫中。”善儿深恶痛绝地说。
“是惯犯?!”皇上偏头看了眼时騛騜,意欲询问他是否知道此一通缉要犯。“将暗器呈上来。”再朝随侍太监命令道。
很快地,一枚暗器呈上,皇上看了看,递给时騛騜瞧分明。
一看之下,更加确认凶手乃拓拔苍冥,时騛騜心里已有谱。
“恳请皇上将追捕拓拔苍冥的任务交给微臣,微臣定当将他逮捕归案。”嫉恶如仇的时騛騜无法坐视他逍遥法外。
“你确定同是拓拔苍冥?”皇上挑眉问道。了解时騛騜非急功好利之人,会将追缉任务揽在身上必有他的理由。
“不瞒皇上,拓拔苍冥与微臣是同一师门的师兄弟,由于心术不正、暴戾狠毒,早被逐出师门,因此微臣认得他的暗器,对他的个性也比一般人了解得多。他武功高超,与微臣不分轩轾,以他的狡诈和武功,逃过一般的追捕并非难事,请皇上让臣去将他缉拿归案,以免再祸害天下。”时騛騜据实以告,决心非将万恶不赦的拓拔苍冥绳之以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