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我的格拉蒂亚!”他声调激动而温柔地说。
“我对你的爱是超越时空的。无论我身在何处,都会看到你可爱的脸庞、明亮的眼睛,还有你柔润的嘴唇。”
他吻了她的眼睛,然后又说:“每晚,我都会梦见你,我要耐心地等待,等你到我身边,我不必在梦中才能和你相见。”
罗伊斯顿夫人的眼中浮现着泪光。
“我也会的。”她喃喃地说。“我也会日日夜夜地等待,数着每一分、每一秒,盼望着和你长相厮守。”
“是的,长相厮守直到永远。”他说。“你是我的,格拉蒂亚,你完完全全属于我,你是我的一部分,即使死也无法把我们分开。”
他又热情地吻了她,他们的心紧贴在一起,彼此呼应。
他终于放开了她,拿起他的帽子。
“我要走了。”他说。“杰克会送你回去的。他要留在你那儿,等那一天来临,他会把你带到我的身边。亲爱的,那时候虽然我不能在途中保护你,但是我相信上帝会照顾你的。”
她定定地望着他,眼里含满泪水。她虽然很想叫他留下来,但却极力忍住了。她用全心灵注视着他走出去,听着他开门的声音,听着他对杰克说话,然后,一阵马蹄杂沓声,两匹马奔驰而去。
她用手蒙住脸,不愿意看他离去的情景,但是她知道,无论他去哪里,她的心都会跟着他。过了好久,罗伊斯顿夫人才使自己平复下来,戴上帽子,走出小屋。
杰克牵着“瓢虫”和他的马,站在门外等她。他扶她上了马,两个人缓缓地向来路骑去。
罗伊斯顿夫人知道他们都在想着两个人——那两个向相反的方向开始他们漫长旅途的人。
接近柏莱顿的时候,她开始思索自己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该做些什么。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但是她感觉得出来,贾士德爵士不但很有智慧,而月.还有很丰富的学识。
她想着自己断断续续从一些肤浅的女教师那里得来的一点贫乏的教育,不禁记起她的丈夫在伦敦和赫丁顿州产业中的两座图书馆。以前她一直忙着参加社交活动,从来不曾想到要抽出一点时间来看书。
“以后我可以有很多时间待在这两个地方了。”她告诉自己。
她又想起杰克曾经告诉她,贾士德爵士一直在资助一间养老院,她想她也应该这么做。无论在柏莱顿、伦敦或其他地方,一定有很多慈善机构需要资助,而她从前竟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要使自己配得上他。”她对自己说。
她谦逊地想,过去的她既不善良,也不聪敏美丽,根本不配拥有他这份神圣的爱。
到达柏莱顿的时候,罗伊斯顿夫人再也不做任何掩饰,很释然在在大门口下了马。
杰克牵着她的马绕到后面的马厩,她上了台阶,进了大门。
富尔登接过她的手套和马鞭的时候,她说:“请你派个人到海边别墅去报告王子和费兹赫伯特夫人,就说我改变主意了,今天晚上我非常高兴和他们一起进餐。”
“好的,夫人。”
罗伊斯顿夫人扶着栏杆。
“我不能让别人认为我为伯爵受伤的事非常忧虑。”她想。“从现在开始,我要过崭新的生活,总有一天,每个人都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她知道这需要很大的勇气,这种勇气和过去做些荒唐行为所需要的勇气不同。这不再是单纯、无稽的叛逆,而是她心灵、人格上深沉的转变。
当她走进卧房的时候,她了解自己再不会悄悄不安,再不必以寻求冒险刺激来打发日子,因为她找到了她所追寻的。
每次只要想起贾士德,她就觉得自己的脑子‘自己的心都象那片树林一般宁静祥和。
虽然他不在她的身边,但是他的爱却引导着她,使她的性灵不断提升,终于和他融成一体,再也无法分开。
第七章
“你不该把所有首饰都留给茱莉,格拉蒂亚,你已经很慷慨了。”
“我把翡翠首饰留下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会用得着这些首饰的。还有,伦敦的宅邸跟罗伊斯顿花园里的东西你一样也没拿。”
“我什么都不需要。洛蓝。”
格拉蒂亚望着眼前这个新的罗伊斯顿伯爵,觉得他真是个快乐而又讨人喜欢的年轻人。
他今年二十四岁,和他迷人的妻子已经结婚八年,生活一直幸福美满。他的妻子非常喜欢住在乡间,一点也不向往伦敦的社交生活。
他们一定会无拘无束地住在罗伊朗顿花园的,她想。
洛蓝必然会成为那一州的治安首长,茱莉可能会举办一些慈善义卖活动,另外还会在花园里办大型的野餐会,招待当地的望族。
此刻,罗伊斯顿伯爵正用困惑的目光望着她,她知道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他,“格拉蒂亚。你真的不要遗嘱中指定给你的屋子吗?”
他问。“那栋房子的地点很好。我们可以把花园整理一下。”
她摇摇头,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你打算住到哪里去呢?”
她把眼光移向树梢上明朗的春阳。
“我已经计划好了,洛蓝,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我安顿好以后,我会写信给你的。”
“我很替你担心,格拉蒂亚。”他回答。“虽然在辈份上你是我的婶婶,但是你还很年轻,没有人保护,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怎么生活呢?”
“我不会孤单的。”格拉蒂亚笑得好甜美。
“你还是不肯嫁给夏瑞翰伯爵吗?”他问。
她沉默着,过了一阵子,他又说:“我说话也许太直率了,不过大家都知道他自从伤愈以后,就一直在向你求婚。”
“我已经向伯爵表示得很清楚,我决不会做他的妻子。”格拉蒂亚平静地说。
“他非常爱你。”
“用他那种独特的方式。”
“我不在乎伯爵怎么样,”罗伊斯顿伯爵说。“我担心的是你的将来。你连叔叔留给你的钱都不肯收下。”
“我什么都不需要。”格拉蒂亚回答。“我只接受婚姻契约中分配给我的那些。”
“那和你在遗产中可以分配到的比起来真是太少了。”
“已经足够了。”她说。
她的声音一直非常严肃。她想,这笔钱已经足够补偿她为这场买卖式的婚姻所付出的代价,其余的,她什么也不要。
几年以来,她对罗伊斯顿家族要求的只是她的自由,现在乔治死了,她得到了自由。
贾士德爵士走后的两星期,紧急邮件把她从柏莱顿叫回伦敦,回到乔治的病床前。
在那两个星期中,她努力使自己过一种崭新的生活,重新调整自己的价值观。
接到消息后,她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回伦敦,把所有仆人都留在柏莱顿收拾东西。
一回到波克来广场那栋黑暗的屋子里,医生就告诉她,她丈夫的病情起了变化。他仍然昏迷不醒,但是心跳却越来越微弱,脉息也越来越缓慢了。
“有没有办法救他呢?”她轻声问。
每个医生都摇摇头。“没有办法了!”
剩下的只有等待——等待一个昏睡了五年的人结束他的生活,沉入人们的记意深处。
就这样等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格拉蒂亚几乎不敢出门。这一个月里,每个人都悄声地说话,垂着眼睑在屋内蹑足前进。
好几次,她几乎崩溃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