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来,走到树林边凝望着艳丽的夕阳。
他跟到她的身后,她几乎以为他要象那晚一样吻她了,但是他却靠在树干上,望着金红一片的地平线。
“你要摆脱过去那种生活并不容易。”他终于说。
她了解他的意思,的确,这不会是件容易的事。
伯爵就是一道最让她头痛的难关,还有她在伦敦的朋友也一定无法了解,她为什么突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
她觉得在这一刻,有了他在身边,有了这一片宁静的树林,其他任何事都算不了什么。
“他是不是要娶你?”
她知道他也和她一样在思索着夏瑞翰伯爵的问题。
“是的,他说……等我的……丈夫去世以后,他就要……这么做。”
“你会嫁给他吗?”
“绝不!”她激动地说。
“即使世界上只剩下他——个男人,我也决不嫁给他!”
她又想起在布菜威时伯爵的那种眼神,使她确信外界对他的传闻,以及艾薇尔对他的感觉全是真实的。她恨自己居然宽容了他那么久。
“孤独是很不好受的。”
那个强盗平静而温柔的声音,使她感觉再也没有别人能象他那么了解她所遭遇到的一切困难和压力。
“我能够处理。”
“希望我能助你有臂之力。”
“只要你愿意,你一定能够帮助我的。”
他摇了摇头。
“卡尔顿宫的那个社交圈不会接受我的,而且,我也不想加入。”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们?”他扬起眉毛。
“是的,我们!”她热烈地说。“你侵入了我的生命里,就不能再抽身了。”
“我一点也不想抽身!”他说。“亲爱的,你太可爱、太诱人了,我真担心。”
她深深叹息了一声。
“我一定办得到的。”
“万一你办不到呢?”
她的脸上闪过一抹笑容。
“那么你得告诉我到哪里去找你。我总不能在偌大的康威尔州到处寻访贾士德·曲文那爵士啊。”
“如果我回家的话,一定会留地址给你的。”
“你一定要回家!”她热情地说。“为了担心你的安全,我晚上都无法入睡。”
“你真的这么关心我吗?”
他的声音非常深沉,目光在她脸上搜寻着。
她静静地凝视着他,然后象找到了避风港的船一般投入了他的怀抱,任他的双臂紧拥着她。
她仰起了脸。
他深深地注视着她,终于缓缓低下头吻了她。
第五章
罗伊斯顿夫人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她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夜间的一切象浪潮般反复冲击着她。她不断咀嚼着他们之间所说的每一句话,回味着贾土德爵士声音中的抑扬顿挫,眼前更时时浮现他动人的眼神。
她知道她自己走进了一个曾经想象过,但却不曾亲身体会的神奇世界里,其余的事物似乎全都悄然隐退了。
这就是爱情!比她想象中更美妙千百倍.在贾士德爵土吻她的时候,她又感觉到了那种令人昏眩的狂喜——而且更强烈、更使她心醉神迷。她知道,过去在她生命中发生的一切事情,在这一刻都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他紧紧地吻着她,直到她成为他的一部分,直到她和林中的宁谧安详融成一体;她知道他说的没错,这些现在都是她的了。
他们不需要用言语表达彼此的爱意,那温热的唇的接触,他那强而有力的臂膀,早已做了最动人的诠释。当他以面颊轻轻摩擦着她的面颊时,她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快乐的事了。
时间似乎过去了好几分钟,又似乎是好几小时,然后他轻轻地说:“你该回家了,亲爱的。”
“我……不能离开你。”
“你必须这么做。你到这里来实在太危险了,我对这点虽然很清楚,但是却被自己的感情冲昏了头。”
“没有人会发现的。”她说。
但是想到他可能因此遭到无法预料的危险,她不禁起了一阵恐惧的震颤。
他带她回到树林里,为她围上披肩,然后他们向马车停放的地方定去。途中,她问:“我什么时候能再见你?”
“我会想个办法的,”他回答。“到时候我就能把戒指还给你了。”
“我一定要见你。”她要求着说。
“你以为我就不想见你吗?”他问。“可是你要知道,如果你老是晚上出柏莱顿城,或是称病躺在床上而又不请医生,别人会觉得奇怪的。”
她知道他说的“别人”是谁。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好奇、这么积极而又这么具占有欲;也只有这一个人使他们格外忧虑。
“明天让我再来吧。”她请求着,但是贾士德爵士摇摇头。
“给我一点思考的时间。你在我身边,我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你的美使我遗忘了一切,接触到你的嘴唇就象到了天堂。”
她知道,对这一天他已经等待很久了。她仰起脸来望着他,她的唇温柔而热切,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他注视了她好久好久,然后在她额角上深深地一吻。
“我永远爱你!”他说。“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必须为你着想。”
他毅然拉着她穿过林中那条小道,她看着他坚决的神色,知道他绝不会改变主意,但是心中仍然盼望他能在最后一刻让她留下。
“请你明天……再让我来好吗?”她忍不住又轻声恳求着。
他笑笑,吻了她的手。
在她还来不及再说什么之前,马车已经载着她穿过树林,朝柏莱顿驶去了。
到家的时候,她想,这个时间跟在伦敦的时候,和伯爵游荡到黎明才回家相比,实在是太早了。
可是她又想,贾士德爵士要她早点离开,使他们肉体的需要不至于超越精神的慰藉,这或许是对的。
她觉得在他的怀抱中是那么完美、那么神圣而庄严,然而她从没有想过,他可能和其他男人一样,也曾经几乎为情欲而疯狂。
“他爱我!”她告诉自己。“这是不同的……和我过去经历的任何事都不同。”
她在朦胧中睡去,心里仍然想念着他,仿佛他仍然在她身边,他的唇仍印在她的唇上,而她依旧感到无比的快乐。
她在黑暗中被吵醒了。
睁开双眼,她心里渴望着还能回到刚才的梦中,这时窗上突然发出卡嗒一声轻响,好象是石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她急忙起身,拉开窗帘朝下望。 天快亮了,星星都己隐去,地平线上微露曙光。
她向下看,发现吵醒她的竟是德柴尔!她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匆匆披上一条缎子披肩,穿上拖鞋,打开通往楼梯的门。
她非常担心唐佛会发现德柴尔,可是等她走到楼梯口,却看见他已经坐在一张高背椅上睡着了。
罗伊斯顿夫人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穿过大厅进了起居室。反手把门关上。
她走到窗前,打开一扇窗子,看见德柴尔仍然抬头望着她卧室的窗户。
她向他吹了声口哨,他立刻惊觉,很快就爬进了起居室。
“发生了什么事?”罗伊斯顿夫人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们把主人抓走了!”
“谁?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夫人?”
“是怎么回事?把详细情形告诉我!”
“他正在旅社里睡觉,他们突然冲了进去。”
“他们是谁?”
“是三个男人。”
“是军人还是警察?”
“我想都不是,夫人。他们走的时候我看见了,我觉得他们好象是仆人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