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见伯爵正在玩扑克牌,罗伊斯顿夫人想这正是溜走的好时候。
她悄悄地和王子商量。“您能不能允许我现在离开,殿下?”她问。“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去休息。您可不可以帮我瞒着夏瑞翰伯爵,让我悄悄溜走?”
王子眨眨眼。“如果我帮你这样对付我的朋友,他会不会生我的气?”
他问。“我希望自己一个人回家。殿下,我想除了您以外,没有人会了解我的心意。”罗伊斯顿夫人回答。
王子非常愿意帮她的忙。因为他一向很喜欢她,而且这使他感觉到有人需要他。从长大以后,他的父亲就一直不喜欢他,全国上下也都不重视他,因此,当有朋友需要他的援助时,他会感到非常快活。
“一切由我来承担,亲爱的。”他狡黠地说。他把她的马车召来,目送她悄悄离去。
回家的途中,罗伊斯顿夫人一直在想着第二天晚上的约会。
很幸运的,第二天伯爵并没有去看她,因为王子约了他去参观赛马,使他整个下午都抽不出一点时间。
自从一七九一年王子的马“逃脱”引起争议后,他就不再到新市去了,不过他仍旧很喜欢柏莱顿的赛场活动,而且还捐了一个奖杯,这个奖杯在前一年曾经由他的马——“奥维尔”获得。 “奥维尔”并不是一匹很出色的马,曾经在许多比赛中落败,但在那次比赛中却出人意料地获胜了,为比赛带来了意思不到的高潮。
罗伊斯顿夫人喜欢看赛马,而费兹赫伯特夫人也曾经邀请她一起到王子的包厢里去参观,但是为了晚上的约会,她编了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推辞了,一心一意留在家里打扮自己。
她派马夫送了张便条给伯爵,说她另有约会,不能和他共进晚餐。
这一定会使他十分气恼,但他也无可奈何。
罗伊斯顿夫人把她乌黑的长发洗干净,然后梳了柏莱顿最流行而且很适合她的发型。
今晚,邀她进餐的不是王子,也不是什么豪门贵族,只是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强盗,但这却是几年以来,她第一次无法决定该穿计么衣服。
因为他曾经说过要把翡翠项链还给她,所以她一直告诉自己这就是她如此审慎的原因。
她有许多衣服——绿的、白的、银的——无论是式样或颜色都和那串翡翠很相衬。 在主意改了好几遍以后,她终于选了一件白色薄纱缀花边的长裙,胸前装饰着银绿的丝带,长长的腰带垂在身后。
“配上您的翡翠会更好看;夫人。”汉娜说。
“我知道,”罗伊斯顿夫人说。“前天晚上为了安全起见,在离开马歇尔爵士的舞会之前,我把它藏起来了,今晚我会把它取回来。”
“您这么做很明智,夫人。不过不太象您平日的作风。”汉娜说。
“我是不是太目空一切、不计后果了?”罗伊斯顿夫人问。
“我想您有时候太冒险了一点。”汉娜说话的口气十足是个老仆人。
“不必替我担心,汉娜。”罗伊斯顿夫人告诉她。“你知道我能照顾自己的。”
“我是好意,夫人。”汉娜辩驳着。
一切准备妥当以后,罗伊斯顿夫人望著镜中的自己,她知道正如伯爵所说的,她的确有了不同的转变。也许是那特别明亮的眼神,也或许是那略惜笑意的嘴唇的弧线,不过她知道那都是因为她的心复活了。
在伦敦的最后一个月,抑郁烦闷成了无法摆脱的梦魔,促使她逃离那个环境。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全身散发着活力,兴奋的情绍仿佛要从胸口迸出来了。
汉娜为她围上镶着绒毛的绒质披肩,然后她走下楼去,吩咐富尔登她要在马厩前的庭院里上车。
“在哪里上车,夫人?”他惊异地问。
她知道前门会有许多人注视她的行踪,其中可能也包括夏瑞翰伯爵的亲信。
看富尔登不赞成的神色,她迳自穿过狭窄的通道,走到马厩前。
杰克已经照她的吩咐,在车前套上了两匹最好的马,停在那儿等她了。
她和惊愕的马童们一一打了招呼,坐上车去,富尔登替她在腿上盖好毯子,“再见,富尔登。”
“再见,夫人。”
她知道他对她这种不循常执的作风不满意,但是她不想解释汁么,只是对他笑一笑。
杰克非常熟练地驾着马车出发了。她想,全马厩的人都会惊讶为她驾车的竟是杰克,而不是老汉克斯。
等他们离开马厩后面的路,走上一条僻静的衔道后,罗伊斯顿夫人问道。
“你怎么向别人解释我为什么指定你驾车?”
“我告诉汉克斯先生说这一次的路程很远,夫人不愿意让他工作得太晚,怕耽误了他的睡眠。”
“他相信吗?”
“他觉得您非常体恤他,和您在伦敦的时候大不相同!”
罗伊斯顿夫人笑了。
“以后我得记住他已经上年纪了。”
“是的,夫人。”杰克回答。
他们沉默的上了高原区,然后她问:“你认识那个强盗很久了吗?”
“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夫人。”
“那么,你一定认为他才是你真正的主人罗?”
她的问题使杰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受雇于夫人,所以一定会尽力为您服务的!”
这句话并没有增加她对那个强盗的了解,于是隔了一阵,她又说:“这种生活是很危险的,万一被人捉到,是要受绞刑的,还有你的朋友德柴尔也一样。”
“我知道,夫人。”
“你不担心吗?”
“不担心,夫人。”
“为什么呢?”
“因为我的主……我是说那个强盗很聪明,夫人。他不会贸然行动的。”
“你不觉得这种生活是不对的吗……钱是指照法律上来说。”
“他拿那些钱做了很多好事,夫人。”
“什么样的好事?”
“附近有一间专门收容伤残老人的养老院,他常常捐钱给他们。”杰克带着崇拜的口吻。
罗伊斯顿夫人高兴得叹了口气,因为这正是想象中他会做的事。
他们继续沉默地前进。树林就在眼前,车子却转进一条更寂静的路,罗伊斯顿夫人猜想杰克是为了避入耳目,才绕进这条伐木工人走的路。
车停以后,杰克指给她一条松树丛中的蜿蜒小径,罗伊斯顿夫人走了过去。
脚下的青苔仍是那么柔软,四周仍是那么宁谧安祥,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一种异常兴奋的感觉贯穿了全身。
终于,她又走到了上次见面的地方,这一次,他已经在那儿等她了,身上的装束显然也曾经过精心挑选。
他穿了一套晚宴礼服,不但显得非常英俊潇洒,而且比昨晚别墅中任何一位男土还要优雅高贵。
她向他屈膝行礼,他走过来,吻了她的手说:“贾士德·曲文那爵土非常荣幸能请到罗伊斯顿夫人共进晚餐。”
“罗伊斯顿夫人感谢贾土德爵士的邀请,而且衷心接受。”她回答。
他们互望着,他仍紧握着她的手。
“贾土德·曲文那爵土,”她慢慢地念着他的名字。
“我知道了,你是康威尔人。我一直想不起来杰克带着什么地方的口音,现在晓得了。”
“德柴尔这个名字也是康成尔人特有的。”
他们嘴里谈着话,眼睛却在彼此倾诉着心底的秘密。
“我一直在担心,怕你不会来。”那个强盗终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