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边往楼上走去,把尤莎紧紧地抱在胸前。尤莎止住了哭声。但仍紧紧地偎依着他,似乎心有余悸。
他来到她的卧室,珍妮赶紧向前推开房门。公爵把她抱到床上,轻轻地放下了。
她发出一丝抗拒声,似乎不愿意公爵离开她。他温柔地说: “珍妮会照顾你的,她给你包好了脚,安顿你上了床,我就来。”
他不知道尤莎是否听懂了他的话。她的眼睛望着他,似乎在祈求,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花。
透过蜡烛光,他觉得她看上去动人极了。但是他意识到,经过这件事后,她已经处于惊弓之鸟的状态。
他把她留给了珍妮,下楼去找他的朋友。不出他的意料,他们在大厅,一人手里拿着一杯香摈酒。
他走过去。子爵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塞萨尔,我永远也不会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一个文明的世界里。”
“各国仍旧存在着妖巫,”公爵答道,“可是,在我的领地上举行半夜拜鬼仪式,我还是头一次知道。”
从他的声音里不难听出,他非常愤怒。另一个朋友送给他一杯香槟酒,说:
“谢谢上帝,你救了那个可爱的姑娘,你准备怎样处置得·萨隆夫人呢?”
“你问我如何处置她?”公爵问。
他呷了一口酒,说:“我想,我们都很清楚,明智的做法是,这种事谈得越少越好。”
他的朋友点头同意。他又说:“我要你们以名誉担保,不要提起今晚发生的事。”
他们一时不解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亨利·得·斯瓦松回答:
“你说得对,塞萨尔,如果这件事一传开或者上了报,那就大错特错,而且有损尤莎小姐的名声。”
“我正是这样想的。”公爵同意他的话,“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仆人们会保持沉默的。他们很怕惹怒妖巫们!“
“可是,把尤莎被绑走这件事告诉你的正是一个女仆。”亨利说道。
“她不会说出去的,”公爵答道,“正因为她勇敢地救了尤莎小姐,她就怕有人一旦知道是她告诉我此事经过后所引起的反响。”
“我想你说的正是。”子爵答道。
公爵喝完一杯香槟,又回到了尤莎的房间。
珍妮给她脱了衣服,安顿她上了床。公爵上楼时带了一小杯掺了水的白兰地。他走到床边,什么也没说,把手枕在尤莎的脑后。
“我要你把这点酒喝下去。”他说。
她没有抗拒,象孩子似地服从了。她只喝了一小口,便抬起手。
“再来一口。”公爵哄劝道。
他放下杯子,对着珍妮说:“我要和你谈一下。”
他捏了捏尤莎的手,轻柔地说:“我就来!”
她似乎懂了。他穿过紧挨着尤莎的卧室通向闺房的门。
珍妮跟在后面。他转身正要开口时,发现珍妮忧虑地望着他。
“我非常感谢你,珍妮。”他说,“是你救了小姐的性命。”
女仆舒了一口气,十指交叉着,她没吱声。公爵继续说:
“我要好好奖赏你,给你一笔钱。这样,你结婚时就有一份可观的嫁妆。”
“谢谢您,爵爷。”珍妮答道,“救了小姐,我很高兴,她竞被……那些不服从……上帝的人带走,真是太……坏了。”
“你说得对,”公爵同意,“我还要你向我保证,不对屋里的任何其他人提起这件事,也不能告诉你们家里的人。我的朋友们已答应绝不再提起这件事。”
他看见珍妮的眼睛流露出释然的神色,知道她非常害怕。
“你必须懂得,”他继续说,“我不想请医生,也不希望任何人对今晚小姐发生的事提出疑问。”
“我向您起誓.……爵爷,我永远也……不提起。”珍妮低声地说。
“谢谢你。”公爵答道,“我对你由衷地感谢。”
他走回卧室,珍妮很机灵,没有跟进去。他走过房间,在床边坐了下来,把尤莎的手握在手中。
“一切都过去了”,他轻声细语地说,“你会很快好起来的。”
他觉得她的手指在他的手心中颤抖着。他说:“我已经叫珍妮和我的朋友们起誓保密,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发生的事。明天起你又得壮起胆子若无其事地露面,明白了吗?”
“可是……的确……出事了!”尤莎小声地说。
“睡觉吧。”公爵说,“一觉醒来,事情就不一样了。明天我们再谈吧。”
他以一种大多数女人无法抗拒的方式朝她微微一笑,然后拿起她的手,非常温柔地吻了一下。
他觉得她吃惊地望着他。他起身说:“晚安,尤莎。你比我更清楚,你的保护神在上天保佑你。”
说完,他便离开了房间。
尤莎闭起双眼,心中默念道:“谢谢你,上帝……谢谢你……妈妈,我知道是您……把他……派来救我的。”
第二天早上,珍妮告诉太夫人尤莎一夜没合眼,她劝她躺在床上别起来。
“一夜没合眼?”太夫人惊讶地说,“这可不象我的外孙女。”
“我想,夫人,小姐一定吃了不消化的东西。”珍妮说,“昨天的菜单上有牡蛎这道菜,虽然很新鲜,可是难说没有一个不是坏的,这是常有的事。”
“那也是。”太夫人承认道,“告诉我外孙女不要急着起床。如果你能劝她一直睡到吃午饭时再起来,那就更好。”
“我尽力而为吧,夫人。”珍妮答道。离开屋子前,她向太夫人行了个屈膝礼。
尤莎睡了大约一个小时后,便吃力地告诉珍妮她该起床了。她意识到,如果让参加聚会的什么人仔细问起她为什么不舒服,那就太不好了。
她还想,公爵也会因为她的怯懦而鄙视她的。即便别人不知道她是因为出了事而害怕露面,可他是知道的呀。她只想不引人注意,任何人也别向她提出任何尴尬的问题。
她的一个踝骨仍旧很疼,珍妮给她包扎了起来,她就让尤莎说是被蚊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是常有的事,小姐,”她说,“不管怎样,我们得找条裙子把它遮起来,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绷带了。”
她帮尤莎穿上一条外祖母从巴黎带回来的、镶着英式花边的白色漂亮裙子。裙子上有一排小孔,上面穿着细长的蓝色丝绒缎带。
裙子还配有一条蓝色丝绒腰带。珍妮把它系在尤莎纤细的腰肢上。和其它的裙子一样,裙撑小巧而雅致。穿裙子时,尤莎尽量不去想被妖巫们从身上扒下来撕烂了的、扔到火里的那条漂亮裙子。
一想起所发生的事情,她就觳觫不止。她迫使自己看着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
她的梳妆台上摆着一瓶兰花,在金镶玉嵌的五斗柜上还摆着一个花瓶,里面插满了玫瑰。
她扶着栏杆,缓步走下楼梯,头尽量抬得高高的。客人们已经在太厅里准备吃午饭了。
只有公爵和他的三个朋友看得出,她的脸色非常苍白,眼睛下面有一些昨天还没有的微细皱纹。
其他聚会的人都只顾三三俩俩地叽叽咕咕。她走到外祖母身边,太夫人间:“你好了一些吗,宝贝?”
“我完全好了,外祖母。”尤莎答道。
“你的女仆说,你是吃了不消化的东西。”
“我想是的。”
公爵注意到,吃午饭时,她强作镇静,与坐在两边的男客讲着话。公爵认为没有人比她更勇敢更从容的了。
他想使她轻松一些。于是对她说,午饭后别人去骑马,他带她去看看画廊。